腳步虛浮的把自己挪出門口之後,陸離立刻背靠白家朱門那門檻上。
他癱坐在陰影裡,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前的世界開始旋轉,意識在昏沉的邊緣飄蕩。
隨即,他的意念沉入自己的體內和道袍裡,感受它們傳來的強烈抗議。
身體內部,一片混亂。
被自己的精氣神強行催生出來的鬼氣此時還在自己的五臟六腑中瘋狂亂竄,它帶著強烈反噬的陰寒,給陸離帶來了刺骨的冰冷寒意,讓他止不住地打著冷顫。
而道袍的補丁也軟塌塌地貼在身上,失去了所有靈光;黃泥鬼佛筆在懷中放著,佛光檀香徹底沒了,就剩一點火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繼續使用;
連自己用的最順手的鬼發,此刻也如同枯萎的水草,病懨懨地蜷縮在自己額前。
此刻的他,狀態糟糕到了極點。
‘完了…這次怕是真要大病一場了…’陸離心中一片冰涼,身體的極度虛弱和精神的枯竭感將他的意思撕的七零八落。
‘這就是…承接了這份因果的代價嗎?’他自嘲地笑了一下。
零落的記憶片段在他昏沉的腦海中閃現:寒衣節血腥的誕生、被粗暴扒開的灰瞳、麻木簽下的借命契、永恒痛苦的紙人長老、以及最後,她那空洞的疑問:
“那些老東西…痛苦的時間,到頭了嗎?”
原來真正糾纏上我的,是白素衣嗎…
她百年積怨、不得解脫的宿命……
楊菲菲是無妄之災?不,也有她自己作死的成份在。
陸離的意識斷斷續續。
最後的目的竟然是讓白素衣解脫…以及讓那些老東西永世的痛苦折磨,也跟著解脫?
隨即,一股強烈的“不爽”湧上他的心頭:‘可惜…要是老子能決定,那些老東西,哪能這麼便宜就解脫了。該讓他們再疼個百八十年的…’
……
不對,我原本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來著?楊菲菲?
迷迷糊糊的陸離想到這作死姐的名字,混亂的思緒立刻被驚醒!
哥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身體都得接著大病一場,才解決了白素衣這個源頭。
要是那菲菲姐沒撐住,在他自己病倒之前就突然咽氣了…
那他這趟虧到姥姥家的買賣,真是能讓他鬱悶得當場吐血三升!
時間緊迫!
他必須在徹底昏睡過去之前確認楊菲菲的狀態,讓她趕緊過來試試,這《白素衣》紙書能不能救她!
強忍著頭痛和席卷全身的虛弱感,陸離顫抖著手,摸出那部二手機。
屏幕的光亮都刺得他眼冒金星的眼睛生疼。
手指因為脫力而不聽使喚,試了好幾次才勉強解鎖屏幕。
通話記錄裡,“於月”的名字赫然在目,隨即他撥打過去。
電話響了一聲就立即被接通,看來她們兩個一直守著自己的消息。
陸離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疲憊,但依舊沙啞虛弱:
“於月…”
話筒傳來於月緊張又帶著一絲希望的聲音:“大師?!您怎麼樣了?事情…”
“閒話不說。”陸離斷斷續續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嚴肅:“…定位…發你了…帶著楊菲菲…立刻…過來!半死不活…抬也給我抬來!快!”
電話那頭的於月顯然被陸離這氣若遊絲卻異常嚴肅的語氣嚇到了:
“是!是!大師!我們馬上到!您撐住!”
陸離緊繃的神經終於鬆了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