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從天台的欄杆上跳到水泥樓層,順勢拍了拍道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動作間帶著點刻意的“高人”風範。
他走到天台邊緣,作勢遠眺,搖頭晃腦,仿佛剛剛那自己念的詩就是個幻覺,從未發生過。
慧能盤膝而坐就僵在了那裡,抱著胳膊,圓臉上的笑容瞬間垮掉,變成一副“我就知道”的嫌棄表情。
他“嘖”了一聲,聲音響亮:“嘿!貧僧還以為你看了一天的紅塵滾滾,濁氣升騰,能吐出點什麼驚世駭俗的高論呢!
合著憋了半天,就為了在貧僧麵前裝這麼一下高人風骨?
牛鼻子,你這裝腔作勢的本事,可比第一次見你時精進多了!”
陸離側過臉,灰眸斜睨了慧能一眼。
他什麼也沒說,隻是心念微動。
一股無形的陰冷鬼氣在他身前悄然凝聚,瞬間化作一隻惟妙惟肖,指骨分明的黑色鬼掌。
嗯?怎麼感覺使用鬼氣更加絲滑了…而且,沒那陰寒的感覺了?陸離疑惑的看著自己跟前的鬼氣手掌。
而後者的z指,囂張地、筆直地豎立著,在慧能麵前挑釁似的晃了晃,精準地懸停在慧能鋥亮的腦門前方幾公分,隨即又無聲無息地消散在暮色中。
“你猜剛剛在你麵前的是什麼?”陸離的聲音平平淡淡,嘴角帶笑:“哥們兒真要跟你說我的感悟,怕你那點慧根,聽不懂啊。”
他故意拖長了“慧根”兩個字,調侃著這沒陰陽眼的和尚。
慧能雖然看不見那鬼氣化形,但那股驟然凝聚又消散的陰寒之意,尤其是頭頂上方瞬間掠過的冰冷觸感,他可是感受得真真切切。
他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摸著光溜溜的後腦勺,嘟囔道:“……感覺不是什麼好東西就對了,牛鼻子心眼都忒小!”
兩人拌著嘴,一前一後下了天台。
陸離一隻手把自己的戰國黑紙傘給穩穩地扛在肩上,沒有打開,現在是晚上,沒陽光直射也就不需要遮擋了。
另一隻手則下意識地將掛在腰間的那截風乾竹劍扶正。
隨後,他整了整破舊的道袍領口,努力維持著那副“麵色淡然”的高人模樣,步履平穩地彙入商場尚未完全散去的人流。
慧能也緊隨其後,他深吸幾口氣,又用力哈了幾下,試圖驅散口中濃鬱的酒氣,臉上迅速切換成一副寶相莊嚴、悲天憫人的高僧表情,亦步亦趨地跟在陸離身側。
這一僧一道的組合,實在太過紮眼。
陸離穿著破舊道袍,麵色淡然,灰眸深邃,自帶一股生人勿近的疏離氣質。
和尚則是光頭鋥亮,寶相臉,身材高大,走路帶風。
所過之處,回頭率百分之兩百。
“哎喲,快看快看!和尚和道士!”
“拍戲呢?這裝扮挺到位啊…”
“不像拍戲吧,你看那衣服舊的…”
“那道士小哥好好看啊,眼神好憂鬱!”
“那和尚看著挺有福相…”
一些上了年紀的大爺大媽目光敬畏地看著寶相莊嚴的慧能,有膽子大一點的甚至顫巍巍地從口袋裡掏出幾枚硬幣,雙手合十念叨著“阿彌陀佛,菩薩保佑”,就想往慧能手裡塞。
和尚立刻停下腳步,單手立掌於胸前,微微躬身,用充滿禪意的嗓音回禮:“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貧僧行腳化緣,心領了,錢財請施與真正需要之人。”
那神態、那語氣,任誰也想不到這貨幾分鐘前還在天台喝酒破戒。
陸離身邊則是圍繞起了三三兩兩結伴出來的活潑女孩子,他那副“得道高人”、“遺世獨立”的範兒,配上那雙獨特的灰眸和一身“spay”感十足的行頭,對某些女生有著奇特的吸引力。
女孩嘰嘰喳喳地擠到陸離身邊,眼睛亮晶晶的,帶著興奮和好奇:“道長道長!能合個影嗎?”
“道長你有女朋友嗎?加個微信唄?”
陸離隻覺得頭皮發麻,那些手機攝像頭幾乎懟到了他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