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站在那掛著褪色紅燈籠的農家小院外,看著和尚慧能。
慧能赤足立於塵土之上,雙手合十,微微搖頭,聲音平和的拒絕:
“心在紅塵外,足不染俗塵。此身行乞路,不入宅門深。”
陸離了然地點點頭,沒有強求。
他用‘新生’鬼氣清理完道袍表麵上的灰塵之後,才輕輕叩響了那扇半掩著的防盜門。
“誰啊?”門內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略帶警惕的聲音,伴隨著嗒嗒的腳步聲。
門被拉開,露出一張帶著疑惑的國字臉。
中年男人看著門外氣質出塵,撐著黑傘的年輕道士,以及不遠處赤足肅立的和尚,疑惑問:“你們是…?”
陸離一時語塞。
他該如何解釋?說我認識屋裡那個剛剛滿月的嬰兒?這聽起來比江湖騙子還離譜。
念頭電轉間,他立刻有了主意。
讓彆人相信自己是“隱世高人”不就行了?
他不動聲色地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拂過懷中《白素衣》的書頁。
灰眸凝視,素白色的視野瞬間覆蓋了門口地麵上那些鮮豔的爆竹紅紙。
在中年男子充滿驚駭的目光中,那些鮮紅的紙屑迅速褪色泛白。
緊接著,它們無聲無息地化作漫天飛舞的素白紙屑。
這些紙屑在陸離精準的操控下,並未消散,而是被賦他迅速塑形,眨眼間化作一隻栩栩如生、通體素白的小鳥,輕盈地落在陸離攤開的掌心,甚至還微微振翅,上下翻飛!
“這…這?!”中年男人倒吸一口涼氣,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看向陸離的眼神瞬間充滿了敬畏與恐懼,連忙躬身低頭:“道,道長!您…您是…?”
陸離麵色沉靜如水,小鳥瞬間散作紙屑被風卷走消失,他聲音平穩:“貧道陸離,這位居士,敢問屋裡是否有一位剛滿月的女嬰?”
中年男人心頭劇震。
這道長不僅會法術,還能未卜先知?!
他連忙點頭:“是…是的!是我家孫女,道長,她…她是不是惹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
陸離輕輕搖頭:“居士莫慌,並非嬰孩有恙,貧道隻是偶然路過此地,心有所感,似有故緣牽係,故想入內一觀,不知居士是否允準?”
“允準!允準!道長快請進!”中年男人哪敢不答應,連忙側身讓開大門,態度恭敬無比。
陸離回頭看了一眼依舊站在院外,閉目誦經的和尚,沒再說話,抬步走進了小院。
院子不大,但收拾得乾乾淨淨,角落裡的農具擺放整齊。
屋簷下還掛著象征喜慶的紅燈籠,中年男人引著陸離走向主屋,一邊走一邊局促地介紹:“道長,我姓蕭,叫蕭誌遠…這是我兒子兒媳的房間…”
推開裡屋的門,一股溫暖的氣息夾雜著淡淡的奶香撲麵而來。
房間不大,陳設簡單但溫馨。
床上坐著一位年輕的女子,穿著舒適的便服,正低頭溫柔地逗弄著繈褓中的嬰兒。
旁邊站著她的丈夫和一位中年婦人,三人看到蕭誌遠帶著一個陌生道士進來,他們都是一愣,連忙起身:“爸老蕭,這位道長是…?”
陸離不等蕭誌遠解釋,目光已越過眾人,落在了床上那個小小的嬰兒身上。
他聲音平和地自我介紹:“貧道陸離,路經此地,心有所感,特來叨擾。”
介紹完自己,陸離的目光便落向了床上的小嬰兒。
小家夥還沒完全長開,眼睛緊閉著,小臉紅撲撲的,但那彎彎的眉毛,小巧的鼻子,已依稀可見日後古靈精怪的模樣。
她似乎被母親逗得很開心,小嘴咧開,發出“格格”的,充滿生命力的笑聲。
就在陸離目光觸及嬰兒的瞬間,他身上那件破舊道袍的心口處,那塊由鬼新娘蕭滿消散前親手縫補的補丁,它原本內斂流轉的如墨鬼氣驟然變得無比溫柔沉靜。
如同倦鳥歸巢,瞬間收斂回陸離體內深處,不再有一絲一毫外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