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的爭吵被的腳步聲打斷。
陸離撐著他那把黑紙傘,麵無表情地走到那對淚眼朦朧的情侶麵前。
他身後,赤著腳的慧能緊隨而至,那張臉此刻隻有深沉的悲憫。
他們徑直走向湖邊那對仍在哀傷中的情侶。
爭吵聲戛然而止,女孩淚眼婆娑地抬起頭,男孩也強撐著病體,驚疑不定地看著這兩個奇怪的身影。
陸離在傘下抬起灰蒙蒙的眼,沒有寒暄,沒有解釋,聲音平淡得像在陳述一個無關緊要的事實:
“我有點辦法,或許可以救你。”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落在男孩被病氣蛀空的骨架上:“但成功率不高,你要試試嗎?”
男孩張了張嘴,本能地想拒絕。
他習慣了絕望,也準備好了告彆。
然而,他身邊的女孩,此刻的眼中卻猛地爆發出驚人的光亮。
她僅僅因為陸離和慧能那異於常人的“高人”形象,就足以點燃她心中那點“僥幸”的火苗。
“試,我們試!求求大師們救救他!”女孩幾乎是尖叫著應下,聲音因激動而變調。
她甚至伸手死死捂住了男孩還想說什麼的嘴,用眼神懇求著他。
陸離點了點頭,沒有多餘的情緒:“跟我來。”
他轉身,引著兩人走向方才他們用餐的涼亭。
慧能低垂著眼簾,雙手合十,默默地跟在最後。
陸離收起黑傘,隨意靠在亭柱邊。
他對慧能遞了個眼神,和尚心領神會,盤膝坐在亭子一角,閉目不言,隻是腰間的紅豆香囊被他無意識地緊緊攥在手心。
陸離深吸一口氣,心念微動。
無聲無息間,一股墨黑鬼氣從他身上蔓延開來,迅速籠罩了整個涼亭。
空氣驟然陰寒下來,光線仿佛被吞噬了一部分,變得昏暗扭曲。
這是【鬼打牆】,孤魂野鬼都能用來讓人心生恐懼,讓人的生氣暗淡下來的天賦,陸離自然也會。
亭子外的喧囂暫時被隔絕,鬼氣形成了一層無形的壁障,外人若想靠近,隻會莫名其妙地繞開。
緊接著,陸離從懷中取出那本散發著森然氣息的《白素衣》。
他瞬間點燃了書籍,灰燼飄散中,一道穿著素白漢服,灰眸空洞的女子虛影,無聲無息地浮現在涼亭中央。
那是白素衣,紙屑鬼蜮也跟著她一起來了。
刹那間,涼亭內的世界徹底變了。
光線變得慘白而冰冷,空氣中仿佛飄滿了帶著死寂氣息的紙屑。
無形的陰風穿透衣物,直刺骨髓,吹拂著靈魂深處。
那對情侶隻覺得渾身汗毛倒豎,牙齒不受控製地打顫。
陸離淡然的聲音在鬼蜮中響起,帶著一種非人的感覺,甚至蓋過了那無形的陰風:
“過程我不能保證百分百成功,但…”他灰瞳掃過驚懼的情侶:“應該也壞不到哪裡去了。試,還是不試?”
“試!仙人,我們試!”女孩的聲音帶著哭腔,死死抱住懷中虛弱的男孩。
慧能依舊閉目盤坐,隻是流下了一點冷汗,身體有點麵對大恐怖之物的本能顫抖。
他的金色佛光在森然鬼蜮的映襯下,更顯微弱。
得到回應,陸離不再猶豫。
白素衣那空洞的灰眼,緩緩轉向了虛弱不堪的男孩。
這一眼望去,那男孩隻覺得意識瞬間被抽離,眼前一黑,徹底陷入了深沉的昏迷。
女孩驚叫一聲,以為發生了什麼不測,絕望地想要扶住軟倒的男友。
然而,數縷漆黑的鬼發比她的動作更快,從陸離腦後無聲探出,輕柔地托住了昏迷的男孩,讓他緩緩平躺在冰涼的地麵上。
女孩看著男友被無形力量托舉的詭異景象,心臟幾乎跳出胸腔。
陸離沒有理會她的恐懼。
白素衣能將活人轉化為紙紮人,那麼在她的鬼蜮加持下,自己是否能用“紙”來替代被病氣侵蝕的器官?
陸離集中精神,開始了他的“手術”。
他左手一翻,那枚散發著微弱金芒的晦氣蟲蛻出現在掌心。
灰氣轉成鴻運,融入昏迷中的人的心口。
讓他能擁有足夠的“好運”,避開所有可能導致當場死亡的倒黴。
之後,白素衣的虛影在陸離的操控下,緩緩抬起蒼白的手。
整個紙屑鬼蜮的力量瞬間被調動,素白鬼氣洶湧而出,化作一隻白色鬼掌,猛地捏住男孩全身。
“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