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樹下短暫的交談結束之後。
儺婆薑青槐和少女薑雲泥開始手腳麻利地收拾攤子;
那杆寫著“儺舞起,百病消”的幡布被卷起,幾本破舊的線裝書,一個占卜用的龜殼、幾枚銅錢,還有一些瓶瓶罐罐……
陸離本以為她們會掏出一個充滿“原生態”氣息的大麻袋,結果卻見薑雲泥從攤位底下拖出了一個帶著萬向輪,看起來還挺新的行李箱。
…還挺與時俱進,陸離麵無表情地想。
收拾妥當,薑青槐拄著那杆卷起的幡布當拐杖,薑雲泥拖著行李箱,示意陸離跟上。
她們沒有在集市多做停留,而是拐進了村子後方的一條小路。
沒走多遠,就在村子外圍的一片小樹林邊,陸離看到了她們的“交通工具”。
一頭灰褐色,看起來頗為健壯溫順的毛驢,正被拴在一棵老樹下。
周圍圍著幾個村裡膽子大的小孩,正嘰嘰喳喳地拿著青草試探著喂它。
這毛驢脾氣似乎極好,任由孩子們在周圍吵鬨,也不惱,隻是偶爾甩甩尾巴,慢悠悠地嚼著他們遞來的草料。
孩子們正玩得開心,一抬頭看見走過來的儺婆薑青槐,頓時被掐住了脖子,歡聲笑語戛然而止。
那張布滿扭曲刺青的醜臉,在小孩子純真的眼裡,簡直和他們聽到的故事中,專門抓不聽話小孩去煲湯的老巫婆一模一樣!
薑青槐似乎覺得很有趣,故意齜牙咧嘴,發出嘶啞難聽的笑聲,揮舞著枯瘦的手喊道:“嘿嘿,哪個娃娃不聽話?婆婆正好缺一味‘童男童女心’做藥引子!”
“哇啊啊!”
孩子們嚇得魂飛魄散,手裡的草一扔,哭喊著作鳥獸散,有個跑得急的小胖子還摔了個屁墩兒,也顧不上疼,連滾帶爬地跑遠了。
看著孩子們狼狽的背影,薑青槐這才心滿意足地嗬嗬笑了幾聲,臉上的刺青都舒展開來。
陸離在一旁看著,倒是瞧出這老婆子似乎並非真的凶惡,隻是有點惡趣味的喜歡逗弄小孩。
她熟練地將行李箱橫著固定在驢背一側的架子上。
驢背上早已馱著不少東西,一口小鐵鍋,幾個搪瓷碗盤,一個打著補丁的包袱,還有一些用油紙包著、看不出是什麼的東西。
薑雲泥快步上前,解開了拴在樹上的韁繩,牽住了套在驢鼻子上的皮質鼻環繩子。
“走吧。”薑青槐說了一聲,拄著幡布拐杖,當先沿著林間土路走去。
薑雲泥牽著驢,安靜地跟在後麵。
陸離撐著他的黑紙傘,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與她們並排而行。
等徹底遠離了村落的喧囂,四周隻剩下風吹過林葉的沙沙聲和毛驢蹄子踏在泥土上的“噠噠”聲時。
陸離無聲地舒了一口氣。
他心念一鬆,一直緊繃著的精神力撤去,那死死禁錮著晦氣的墨黑鬼氣大網,瞬間消散。
那股淡黃色晦氣失去了束縛,轟然漫開來!
以陸離為中心,一種讓人看到就覺得“這人倒黴透頂”的氣息擴散而開。
走在前麵的儺婆薑青槐腳步猛地一頓,霍然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