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想寫的是鍘美案那種拋妻棄子的小故事來著,但今天好像是七夕,那個故事好像不太合適,就改成這樣了,反正也不重要,隻是給陸離塞一把武器而已。)
就在陶琛因極致的恐懼而快要窒息時,坐在他對麵的陸離心念一動。
他眼中灰芒微閃,一股精純的墨黑鬼氣,無聲無息地湧入那隻搭在陶琛肩上、鮮血淋漓的女鬼體內。
這鬼氣並非攻擊,反而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與凝聚的力量。
隨著墨黑鬼氣的注入,女鬼那可怖的形象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變化。
滴滴答答的鮮血停止了流淌,長發變得乾爽,恢複了普通的黑色。
那張腐爛了半邊的臉龐,也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溫柔撫平,重新勾勒出一個清晰的輪廓。
那是一張平凡中帶著勞碌留下的風霜痕跡的女性臉龐,算不上美麗,卻有著一種質樸的溫柔。
她那雙空洞的眼睛,也重新煥發出了神采,雖然依舊屬於鬼物的幽深,卻不再是毫無理智的怨毒,而是充滿了茫然,隨即迅速被一種深切的、仿佛跨越了漫長時光的關切所取代。
素白的鬼氣開始在陸離周身無聲盤旋,白素衣的虛影和她手中那本蒼白的書籍正在緩緩凝聚,散發出森然的氣息,陸離就這麼麵無表情的看著這個男教師。
然而,就在這時,那隻恢複神智的女鬼,目光第一時間就鎖定在了嚇得渾身僵硬,麵色慘白的陶琛臉上。
她看清了他的模樣,那雙恢複清明的眼睛裡沒有怨恨,沒有質問,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帶著心疼和習慣性責備的語氣,氣鼓鼓地說道:
“小琛!你怎麼瘦成這個樣子了?!是不是又沒好好吃飯!”
這完全出乎意料的一句話,讓空氣中彌漫的素白鬼氣都為之一滯。
白素衣虛影的凝聚過程停頓了一下,陸離背包裡那本《白素衣》的燃燒也悄然停止。
唯有陸離頸後的鬼發,仿佛受到了更大的刺激,變得更加狂躁不安,想要掙脫束縛纏向那女鬼!
陸離眉頭一跳,不得不分出更多心神,用鬼氣死死壓製住躁動的鬼發。
陶琛聽到這熟悉無比的語氣和稱呼,看到那張無數次在夢中出現的、平凡卻溫暖的臉龐,整個人都愣住了。
恐懼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幾乎要將他淹沒的酸楚與恍惚。
他顫抖著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那隻依舊搭在他肩膀上的,已經恢複原狀的手。
他的手指,無比自然地摩挲著女鬼無名指上那個用易拉罐拉環彎曲成的“戒指”。
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濃濃的鼻音:“是啊,外麵的飯……一直都不太好吃……”
女鬼的另一隻手自然而然地抬起,輕輕撫平他緊皺的眉頭和深刻的抬頭紋,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對待一件珍寶。
她的聲音裡帶著一心疼和難以置信:“你已經……這麼老了嗎?我死了之後……過了多久了?”
陶琛幾乎是沒有任何思考,脫口而出,精確到了分秒:“17年,5個月,13天,7小時,28分鐘…”
女鬼環顧了一下這間雖然整潔冷清,卻充滿了孤寂氣息的屋子,輕聲問道:“那……你的妻子呢?孩子呢?怎麼讓你一個人住在這裡?”
陶琛的目光沒有絲毫閃躲,依舊深深地看著她的眼睛,卻帶著刻骨銘心的重量:“她啊……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我們約定好了,很久很久以後,我會再去找她。”
女鬼聞言,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像是明白了什麼,臉上立刻露出又氣又急的神情,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照顧那個倔強少年的時光。
她像以前一樣,習慣性地伸出手指輕輕敲著他的額頭,搖晃著他的肩膀:
“你呀!小琛你現在這麼有出息,是博士,是大學老師了!
快去找一個喜歡的、好看的女孩子結婚生子!好好過日子!聽到沒有!”
陶琛任由她“敲打”著,臉上卻露出了一個帶著淚光,無比溫柔的笑容,他搖了搖頭:“不用了,秀芝。我已經……擁有過這世界上最好的愛情了。”
女鬼的動作停了下來。她沉默地看著他,然後緩緩俯下身,將虛幻的額頭輕輕抵在陶琛的胸口,仿佛在傾聽他那顆沉寂了太久的心臟。
“那……能和我說說嗎?”她的聲音變得很輕:“說說你這17年來的故事……我好想知道。”
陸離則靜靜的坐在一旁,存在感被鬼氣拉的很低,他持續輸出鬼氣維持著女鬼的存在,同時也壓製著那越來越狂躁、幾乎要失控的鬼發。
陶琛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氣,開始用一種條理分明的語調,緩緩講述起來。
他講了一個很長的故事。故事裡有一個父母早逝、家境貧寒的農村男孩,如何接受了一個女孩無私的、甚至可以說是犧牲自我的供養。那女孩打多份工,甚至去乾最累最臟的活,才得以走出大山,走進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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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他如何背負著這份沉重的愛與期望,拚命讀書,拿到獎學金,申請助學貸款,最終考上博士,成為了一名大學教師。
故事裡有深夜苦讀的孤寂,有獲得成就時無人分享的失落,有對遠去之人的無儘思念……
他講到他工作後,將所有積蓄都捐給了貧困山區的學生,設立了助學基金,用的卻是“秀芝”這個名字。
講他如何一邊教學,一邊從未停止過尋找秀芝那位早年離家出走、精神有些不正常的姐姐。
秀蘭。
最後,他的聲音哽咽了,眼淚無聲地滑落,滴在地板上:“我……我找了很多地方,問了很多以前村裡的人……可是,還是沒有找到秀蘭姐……對不起,秀芝……我……我隻是……
我的故事裡,好像什麼都有了,可偏偏,沒有了你……”
秀芝的鬼魂靜靜地聽著,感受著他的苦悶,他的努力,他無人訴說的快樂與悲傷。
她仿佛真的參與了他這缺席的十七年。
她輕輕地說:“是啊,真可惜啊……沒能參與進小琛後來的人生……太可惜了……”
語氣裡滿是遺憾,卻沒有絲毫怨懟。
她忽然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很認真地問:“小琛,你愛過我嗎?”
陶琛沒有任何猶豫,斬釘截鐵地回答:“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