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筏緩緩漂向江心。
顏安夢好奇地收回望向遠處岸邊的視線,看著那些漁民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上岸,不再捕魚,反而點起了火堆燒著什麼,還不停地鞠躬念叨。
她歪了歪頭,不解地問:“咦?他們怎麼不打魚了?收工這麼早嗎?”
胡青涯撐著竹篙,頭也沒回,聲音平穩:“興許是今天收獲夠了?或者……家裡突然有什麼急事吧。”
“是嗎?”顏安夢將信將疑,總覺得那些人的動作透著一種說不出的慌張。
陸離的目光則從那些漁民身上掃過。
在他的陰陽眼中,因為他們和顏安夢對視上了,所以她身上散逸出的,已經沾染上那的細微死氣,竟真的被他們焚燒紙錢、鞠躬叩拜、口誦安魂謠的舉動給驅散了。
這並非她本意,隻是鬼神那無意識的影響。
那一點本足以讓那些漁民做好幾天噩夢的陰穢之氣,竟就這樣被民間習俗化解於無形。
陸離本想取出黃泥鬼佛筆,用那一點佛光拂去這點微不足道的糾纏。
這些鄉野民俗,彙集了眾人的誠心敬畏與特定的儀式,居然真的能產生如此微弱卻有效的‘淨化’效果?
有用歸有用,但太過微弱繁瑣,遠不如他的鬼氣直接有效。
他這個連道經術法都記不住、一身晦氣鬼氣的人,肯定是用不上了。
竹筏行至江心,水流似乎變得湍急了一些。
突然!
“救……救命啊!咕嚕嚕……救……!”
一陣淒厲驚恐的呼救聲伴隨著嗆水聲,猛地從側前方的江麵傳來。
那聲音扭曲變形,充滿了瀕死的絕望,完全不似人聲!
顏安夢被這突如其來的慘叫嚇得一個激靈,她猛地站起身指向聲音來源,竹筏隨之晃動,焦急地大喊:
“胡大叔!陸道長!你們聽見沒有?有人落水了!在那邊!”
陸離眉頭一挑,視線掃過自身。
‘因為自己的鬼氣不會在無意識的的外泄了,所以這東西……沒看清我是誰?隻是看到了生人的生機之氣?’
幾乎在顏安夢呼救聲響起的同時,另一側岸邊上正在焚燒紙錢、驚魂未定的漁民們卻隻聽到了刺耳的尖嘯!
一個個嚇得麵無人色,死死捂住耳朵,幾乎要癱軟在地。
老莫頭臉色劇變,嘶聲大喊:“快,誰家有大公雞!快,快去捉來!要見紅的公雞血!快啊!”
幾個年輕後生連滾爬爬地衝向村子,不一會兒就捉來一隻拚命撲騰的大公雞。
老莫頭接過雞,手起刀落,雞脖子被瞬間割開!
公雞發出最後一聲高亢的悲鳴,滾燙的雞血噴湧而出,被老莫頭奮力灑向江岸。
那鮮紅的雞血一接觸到江水,竟發出“嗤嗤”的聲響,瞬間變得漆黑如墨,沉入水中。
“是水君!是水君討替身了!”在場的漁民看到這駭人一幕,瞬間嚇得魂飛魄散。
“跪!快跪下磕頭!”老莫頭嘶吼著,自己先撲通一聲跪倒,對著江心連連叩首。
其餘漁民也魂飛魄散地跟著跪倒一片,帶著哭腔大喊著祖輩傳下的民謠:
“水君莫怒,水君莫來!香火供奉,送上路財!過往冤魂,自有歸處,莫纏生人,速速退開!”
老莫頭猛地想起剛才那艘詭異的竹筏和上麵的三個人,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他不知道那兩位“送人回家”的高人能不能應付這水裡的東西,若是他們出了事,這河段往後怕是再無寧日!
他一咬牙,對身邊幾個還算鎮定的小夥子喊道:
“操家夥!上船!誰跟我過去看看?!能救則救!”
在場的漁民雖然個個嚇得腿軟,但聽到老莫頭的話,還是有幾個膽大的年輕後生強撐著站起來,臉色發白地應和:
“我、我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