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撐著睚眥朱煞傘,氣息與周圍陰氣完美交融,,跟在這支詭異的迎親隊伍末尾。
在他的灰色眼眸中,眼前的景象褪去了恐怖的表象,露出了更加本質,卻也更加可悲的形態。
那些提著幽綠燈籠的身影,燈籠裡燃燒的並非凡火,而是汲取墓穴磷光與陰氣凝聚的鬼火,光暈冰寒,隻能照亮死物的前路。
而這些“人”本身,也並非完整的鬼魂,而是一個個麵色麻木,眼神空洞的倀鬼。
它們的脖頸或手腕處,都隱隱浮現著一個由香火願力與血腥煞氣混合構成的虎爪印,如同無形的鎖鏈,牢牢束縛著它們脆弱的三魂七魄。
它們此刻行走的軀體,不過是由陰氣臨時構築的幻影,它們的本體,恐怕早已被吞噬殆儘。
“為虎作倀嗎……”陸離低聲自語。
這些在普通人看來足以嚇破膽的詭異景象,在見慣了陰陽詭譎的陸離眼中,不值一提。
隊伍行至封門村中心的一片空地。
空地上有一個殘破的土台,像是過去唱戲用的戲台。
到了這裡,那些倀鬼突然停下了吹打,動作僵硬地開始“換裝”。
它們身上的迎親服飾剝落變幻,眨眼間就換成了一套套色彩鮮豔卻透著陳腐氣息的戲服,臉上也多了油彩妝容。
它們的目光,齊刷刷地轉向了那個由紙人幻化,正在僵硬地分發“喜糖”的“芍藥”。
“山君大人隻要那個至陰時辰的新娘。”一個領頭模樣的倀鬼用沙啞陰森的聲音說道:“這個伴娘……我們就分食了吧,好歹也是口生人陽氣。”
一群穿著龍套戲服的倀鬼立刻圍了上去,對著“芍藥”張開嘴,貪婪地吸取著她身上的素白色的“生氣”。
“嘖,味道怎麼有點……寡淡,一股紙灰味兒?”一個倀鬼吸了幾口,疑惑地嘟囔。
“怕是這女娃身子弱,精氣不足!”另一個倀鬼搶著吸食,不以為意:“有的吃就不錯了!”
陸離冷眼旁觀,看著倀鬼將自己紙屑鬼氣吸入體內而不自知。
很快,“芍藥”身上的“生氣”被吸食一空,她那軀殼在惑心的作用下,在眾倀鬼眼中變成了一具乾癟的“屍體”,被它們隨意地拖到空地邊的荒草叢裡扔掉。
“怎麼這麼輕……”拖屍的倀鬼掂量了一下,看了眼“芍藥”不算高的身形,自行找到了理由:“哦,是個矮個子,沒幾兩肉,也難怪。”
戲台很快被簡單“布置”好,更多的倀鬼換上戲服,如同真正的戲班子般準備開鑼。
接著,花轎裡的“馮瑤月”被請了出來。她依舊眼神恍惚,動作僵硬。
陸離就站在陰影裡,靜靜看著它們的表演。
那領頭倀鬼扮演著司儀,對著“馮瑤月”念念有詞:
“陰月陽時生,命裡帶煞紅。
褪儘凡俗氣,嫁與山君翁。
保得一方土,香火永亨通!”
他一邊念誦,一邊手掐法訣,試圖引動“馮瑤月”體內的生氣,化作鳳冠霞帔。
然而,那紙人軀殼哪來的生氣?
儀式毫無反應,領頭倀鬼臉上露出一絲疑惑。
就在這時,一絲極淡的桃花香氣隨風飄過。
下一刻,在眾倀鬼眼中,那“馮瑤月”身上光芒一閃,一套華麗卻透著陰森的大紅嫁衣瞬間浮現,頭戴珠冠,遮住了麵容。
“吉時已到!”領頭倀鬼鬆了口氣,高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