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倉庫的內部被改造成了一個拜堂,隻是在十字架的陰影下,顯得十分扭曲。
白色的燈光下,二十多個身穿統一紅色長袍的人影跪在地上,眼神麻木而空洞,低聲誦念著含糊不清的經文。
跪在十字架最前麵的,是一個麵容憔悴,眼窩深陷的女人。
她雙手緊緊交握在胸前,眼中卻燃燒著一種近乎癲狂的希冀。
這中年女人叫王梅,她的女兒得了絕症,現代醫學回天乏術,耗儘家財後,在醫院的走廊裡被“好心人”引到了這裡。
她經曆了漫長的“教導”——被告知女兒的病是業障,是考驗,唯有全身心奉獻給“神聖之主”,舍棄世俗的一切,才能換取神跡,讓女兒痊愈。
一次又一次的集體禱告、懺悔、聆聽那充滿力量的“神諭”,她的理智被逐漸瓦解,將最後一絲希望寄托在了這虛幻的救贖之上。
她堅信隻有眼前這位“牧師”和他所代表的“神”,才能拯救她垂死的女兒。
此刻,王梅跪在地上,正仰著頭,用一種狂熱的眼神,望著站在簡易祭壇後的那個牧師男人。
那牧師約莫四十歲年紀,穿著一件極不協調的“法衣”。
那是一件基督教牧師袍的底子,卻繡上了佛教的“萬”字符、道教的八卦圖,甚至還有一些難以辨認的詭異圖騰,色彩豔麗又混亂。
他脖頸上掛著十字架與念珠,手中捧著一本封麵模糊不清的“聖典”,他麵容看上去頗為慈和,眼神卻深邃得不見底,臉上帶著一種營造出的悲憫與威嚴。
就在他準備為女人進行最後的“入教洗禮”時——
“哐當!”
倉庫大門被猛地推開,一道僵硬蹣跚的身影,逆著門外微弱的光線,出現在門口。
周樹端著那把由凝練煞氣構成的,泛著殺氣的土槍,潰散的眼神死死鎖定了祭壇後的傳教士。
倉庫內那些麻木的紅衣信徒,隻是機械地轉頭看了一眼,隨即又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一般,繼續著他們低沉的誦經,對闖入者和凶器視若無睹,仿佛周樹的出現隻是一陣無關緊要的風。
唯有那傳教士,臉色瞬間變了一下,但立刻恢複了那副悲憫平靜的樣子。
他目光掃過周樹手中那明顯非同尋常的“武器”,以及他那不似活人的狀態,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不定,但聲音依舊沉穩,甚至帶著“歡迎”的意味:
“迷途的羔羊,你也是感受到主的召喚,前來尋求救贖與安寧的嗎?”
周樹潰散的目光掃過跪在地上,神情狂熱的王梅,眼神似乎波動了一下,但很快又歸於平靜。
他端著槍,一步一步,緩慢而僵硬地走到前排一個空著的座位上坐下,槍口依舊若有若無地指著傳教士。他用沙啞乾澀的聲音回答:“對,我是來入教的。”
傳教士的聲音變得更加輕盈,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溫和:“很好,很好,放下你手中的‘執著’,敞開心扉。
我主仁慈,廣開方便之門,入我聖教,需知我教教義——信我主者,可得永生,可脫苦海,世間一切病痛災厄,皆可化解;誠心奉獻者,死後魂歸天國,享無儘極樂……”
他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述那些混雜了多種宗教概念,實則空洞無比的教條,強調著奉獻與絕對信仰的重要性。
周樹偶爾會用沙啞的聲音提出幾個基於自身慘痛經曆的質疑,卻被傳教士用更加圓滑、偷換概念的詭辯一一“說服”,或者說,是強行壓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