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凜冽的風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刀子,從破舊的窗縫中呼嘯而過,發出鬼哭狼嚎般的聲音。
屋內,一盞煤油燈在穿堂風裡孤獨地搖晃著,昏黃的燈光忽明忽暗,將牆上的影子拉扯得扭曲變形,好似一群張牙舞爪的怪物在肆意舞動。
我蜷縮在條凳上,百無聊賴地數著盤中糖醋魚的鰓鱗,試圖借此驅散心中那莫名的不安。
八仙桌下的炭火盆,原本安靜地散發著微弱的熱量,此時卻突然爆出幾朵藍色火星,那火星在黑暗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仿佛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窺探。
“給三叔倒上。”
爹的聲音打破了這短暫的寂靜,他手中的錫酒壺停在半空,一滴高粱酒悄然落下,在油氈布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印記。
二姑父原本正啃得津津有味的豬蹄,“噗通”一聲掉進了海碗,濺起的湯汁弄臟了他的衣袖,可他卻渾然不覺,隻是呆呆地望著前方。
表姐夾在筷子上的粉條,也仿佛失去了控製,滑回了酸菜湯裡,發出細微的聲響。就在這時,二十瓦的燈泡突然“滋啦”作響,仿佛被什麼無形的力量乾擾,燈光閃爍得更加劇烈,而牆上的影子竟在這閃爍中,毫無預兆地多出了一道。
爺爺坐在主位上,臉色凝重,手中的旱煙杆在供桌上用力敲出一聲悶響,那聲音仿佛敲在了每個人的心上。
“冬至,你三叔坐哪呢?”爺爺的目光透過昏暗的燈光,直直地看向我,眼神中帶著一絲嚴肅與探尋。
我下意識地指向爹左手邊的空位,那裡擺放著一張瘸腿板凳,凳麵上結著一層薄薄的霜花,在燈光下閃爍著晶瑩的光,卻透著一股徹骨的寒意。
板凳前的缺口粗瓷碗裡,沉著幾粒發黴的南瓜子,看上去灰暗而陳舊。
就在這時,我分明看見一個身穿藏藍勞動布的男人坐在那裡,正衝著我微笑。
他的麵容有些模糊,但那指甲縫裡的煤灰卻格外清晰,仿佛隻要他輕輕一動,就會蹭到我的臉上,讓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那男人坐在瘸腿板凳上,身影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有些虛幻。
他的袖口不經意間露出半截麻繩,麻繩粗糙而陳舊,仿佛承載著歲月的滄桑。
而他脖子上那道勒痕,猶如一條發紫的蚯蚓,蜿蜒在他的脖頸間,讓人觸目驚心。
他緩緩伸出手,向著桌上的蒜泥白肉抓去。
那手乾枯而瘦長,手指如同雞爪一般。
然而,他的指尖卻徑直穿過了瓷盤,深深地插進了鬆木桌板,木屑簌簌地落在我的新棉鞋上,發出細微的聲響,在這寂靜的屋子裡顯得格外刺耳。
“倒酒!”
男人突然大聲拍桌,聲音如洪鐘般響亮,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威嚴。
這突如其來的吼聲嚇得我渾身一顫,缺角瓷碗也被震得蹦起三寸高,碗中的南瓜子瞬間變成了密密麻麻的蟲卵,在燈光下蠕動著,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息。
與此同時,供桌上的紅燭突然劇烈地搖晃起來,燭淚如血水般流淌而下,祖宗牌位在神龕裡發出“咯咯”的聲響,仿佛是祖宗們在這詭異的氛圍中發出的歎息。
爺爺見狀,臉色變得愈發陰沉。
他迅速拿起桃木筷子,猛地紮進酒碗,糯米酒瞬間沸騰起來,泛起一層血沫,散發出一股刺鼻的氣味。
就在這時,房梁上突然垂下一段爛繩頭,慢悠悠地掃過我的頭頂,那感覺就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輕輕撫摸著我,讓我頭皮發麻。
而窗玻璃上的霜花,不知何時竟凝成了一張倒掛的人臉,那人臉表情扭曲,仿佛在訴說著無儘的痛苦與怨恨。
娘見此情景,驚慌失措地捂住我的眼睛,就在那一瞬間,我聽見了瓷碗炸裂的清脆聲和一聲如野獸般的哀嚎,那聲音仿佛穿透了我的靈魂,讓我陷入了深深的恐懼之中。
正月十五,這個本應充滿歡樂與祥和的日子,村子裡卻彌漫著一股異樣的氣氛。
按照慣例,每年的這一天,村裡都會組織人掏枯井,清理雜物,祈求來年風調雨順。
然而,今年的掏井過程卻異常詭異。
當人們將麻繩緩緩放入枯井,準備打撈雜物時,麻繩突然繃直,仿佛被什麼重物狠狠拉住。
爹和幾個壯漢用力拽著麻繩,臉上露出吃力的神情。
隨著眾人的努力,一個半塊腐壞的工牌被拽了上來。
那工牌由藏藍布條製成,雖然已經腐朽不堪,但上麵“林秋生”三個字仍依稀可辨。眾人看著這三個字,心中都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因為這個名字,正是三叔的名字。
再看向井壁,上麵的抓痕新鮮得仿佛是昨夜剛刻上去的,每一道抓痕都深深嵌入井壁,仿佛留下這些痕跡的人當時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和恐懼。
指縫間,還嵌著一些二十年前的煤渣,這些煤渣見證了歲月的流逝,卻也似乎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就在這時,老宅裡傳來一聲巨響。眾人匆忙趕回,隻見老鏡框從牆上墜落,玻璃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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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遮著紅紙的全家福相片露了出來,讓人驚訝的是,三叔的臉正在從合影中慢慢滲出,仿佛要掙脫相片的束縛。
相片背麵,用鉛筆歪歪扭扭地寫著:“下井前夜,老三說要帶冬娃放煙花。”
看著這行字,我心中一陣刺痛,關於三叔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而這一係列詭異的事件,也讓我越發覺得三叔的失蹤背後,隱藏著一個巨大的謎團。
時光荏苒,多年後,我的婚宴在老宅裡熱熱鬨鬨地舉行。
親朋好友們齊聚一堂,歡聲笑語回蕩在整個院子裡。然而,這喜慶的氛圍卻被五歲兒子的一句話打破。
“三爺爺在蕩秋千。”兒子突然指著房梁,天真無邪地笑著說道。
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吊扇上垂下的紅綢無風自動,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在輕輕拉扯著。
喜燭也突然爆開,蠟油濺落在桌麵上,竟凝成了繩結的形狀,那繩結扭曲而詭異,讓人聯想到三叔脖子上的那道勒痕。
自那以後,枯井仿佛被某種邪惡的力量籠罩。
每到子時,枯井裡就會傳出一陣鑿壁聲,那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回蕩,讓人毛骨悚然。
除夕守歲時,井口更是飄出帶著煤灰的寒氣,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從井底緩緩爬出。
今年清明上墳,當我來到三叔的衣冠塚前,卻驚訝地發現,塚前擺著一碗結冰的高粱酒,碗底沉著未燃儘的煙花紙屑。
看著這一切,我心中的疑惑愈發濃重,三叔究竟遭遇了什麼?這些詭異的現象背後,到底隱藏著怎樣的真相?我暗暗發誓,一定要揭開這層層迷霧,探尋出事情的真相,讓三叔的在天之靈得以安息。
然而,我卻不知道,前方等待著我的,將是一個更加恐怖和離奇的世界……
為了揭開三叔死亡的真相,我開始四處打聽關於三叔的點點滴滴。
走訪了村裡的每一位老人,翻遍了家中所有陳舊的物件,試圖從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在與老人們的交談中,我逐漸拚湊出了一些模糊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