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兩人的進入,死亡以最直觀、最殘酷的方式呈現在眼前。
一些穿著深灰色製服的治安官屍體保持著戰鬥姿態,手中還握著斷裂的閃爍著微弱殘光的短刀、變形的臂盾,倒斃在妖獸的屍體旁。
還有的屍體則大多蜷縮在角落或辦公桌下,臉上凝固著絕望和茫然。
“嘔……”
阮雲舟再也忍不住,扶著旁邊一個翻倒的文件櫃劇烈地嘔吐起來,膽汁混合著胃酸灼燒著喉嚨。
江念也感覺胃裡翻江倒海,他死死咬著牙關,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疼痛來對抗生理和心理的雙重不適。
他撿起地上一個沾滿血汙、但似乎還能用的金屬外殼手電筒,用力拍了拍,一束昏黃、時明時暗的光束刺破了濃重的黑暗。
“找…找檔案室或者資料庫!”
江念的聲音在空曠死寂的大樓裡顯得格外清晰,帶著回音。
他強忍著惡心,用手電光束掃視著牆壁上殘存的指示牌,大部分指示牌都破損不堪,覆蓋著厚厚的灰塵和噴濺狀的血跡。
終於,在一個轉角處,一塊嚴重變形的金屬指示牌上,隱約還能辨認出指向“檔案管理中心”的箭頭。
道路幾乎被完全堵塞,他們不得不手腳並用,在瓦礫堆和屍骸間艱難地攀爬、鑽行。腐爛的氣味、血腥味、灰塵味混合著一種電路板燒焦的怪異味道,無時無刻不在挑戰著他們的神經極限。
阮雲舟的狀態極差,空間傳送的反噬和眼前的慘狀讓他精神恍惚,步履蹣跚,全靠江念不時攙扶。
不知爬了多久,鑽過多少坍塌的隔斷,他們終於來到一扇嚴重變形、向內凹陷的厚重金屬大門前。
門上鑲嵌的“檔案管理中心”牌子歪斜著,覆蓋著厚厚的灰塵。門鎖處有明顯的暴力破壞痕跡,門虛掩著,露出一道縫隙。
江念用肩膀頂開沉重的門,一股更加濃鬱的、混合著陳年紙張黴味、血腥味和塵埃的味道撲麵而來。手電光束掃入。
檔案室內一片狼藉。頂棚部分坍塌,巨大的混凝土塊砸毀了數排高大的檔案架,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無數的紙質文件、卷宗、散落的檔案盒如同雪崩般傾瀉下來,鋪滿了地麵,厚厚一層,淹沒了桌椅和部分屍體。
手電光束所及,全是泛黃的紙頁、破碎的硬殼封麵、散落的照片……一個由信息構成的文明,被粗暴地碾碎、掩埋。
絕望感再次襲來。在這浩如煙海的廢墟裡,尋找有用的信息,無異於大海撈針。
“這...”阮雲舟一臉錯愕,“這還怎麼找啊?”
“哎,沒辦法啊,我們什麼也不知道,隻能硬著頭皮找了。”
“對了,”江念看著阮雲舟,“雲舟,你要不要歇會,身體還好嗎?”
“好多了,我沒事,先看看這裡有什麼吧...”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踏入這片紙的墳場,發出“哢嚓”聲。
他們隻能憑借本能和微弱的手電光,在堆積如山的文件堆中艱難地翻找。
大多是些無關緊要的市政記錄、會議紀要、戶籍檔案……翻看著一張張沾著血汙的居民登記表,看著那些凝固在照片上的、如今可能早已逝去的平凡笑臉,巨大的悲涼感幾乎要將兩人淹沒。
有趣的是,江念找到了他家的檔案,似乎被人翻找過,隨後隨意扔在旁邊。
“唉...”江念拿起檔案,看著上麵一家四口的照片,他的手指輕輕撫摸另外三人的照片,他撕下四張一寸照片,放入口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