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之後,蕭弋遠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手腕一翻,那散發著恐怖烏光和死意的魔刀“鏘”地一聲,精準地歸入那破舊不堪的刀鞘之中。
所有的鋒芒和死意瞬間收斂,仿佛從未出現過。
他摘下腰間的酒葫蘆,拔開塞子,仰頭灌了一大口劣質的烈酒。辛辣的酒液順著喉嚨流下,他滿足地哈出一口酒氣,渾濁的眼睛瞥了一眼地上昏迷的江念,又看了看旁邊江檸檸冰冷的屍體,最後掃了一眼遠處生死不知的梅花4和梅花6。
鬥笠下,那張飽經風霜、胡子拉碴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隻有一聲仿佛包含了世間所有無奈和滄桑的歎息,消散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
意識如同沉船般從深海中緩緩上浮,帶著冰冷和沉重。
身體各處傳來陣陣鈍痛,尤其是胸腹間,體內著未愈的內傷,提醒著他不久前那場雨夜死鬥的慘烈。但奇怪的是,體內原本應該枯竭的靈力,此刻卻如同溪流般在經脈中緩緩流淌,雖然不算充盈,但遠非油儘燈枯的狀態。
“嗯?”江念眉頭微蹙,艱難地撐起身體。
昏迷前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湧來:黑煞那致命的一劍,妹妹江檸檸撲身相救的身影,她麵具滑落時那張蒼白熟悉的臉,自己拚死斬出的無往生,以及最後…那道撕裂天地、湮滅一切的恐怖烏光…
“是…師傅?”江念掙紮著坐起身,環顧四周。
眼前少女的屍體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妹妹死了,他不能沉淪。
“檸檸...”
江念找了個袋子將他包裹了起來,放在了車後廂,又查看了4哥和6哥的狀態,他呼出一口氣,還好,還活著。
江念將兩人放到了車後座,自己則是來到主駕駛位開車向著晨曦城而去。
回到了組織,回到了梅花駐地,回到了他的小屋子。
房間依舊是他離開時的模樣,簡單、整潔。
唯一的改變,是在靠近窗邊、遠離門口的那個角落裡,多了一個小姑娘,她靜靜地靠在那裡,像一塊沉重的墓碑,將房間內最後一絲溫暖也吸走了。
目光觸及的刹那,江念的心臟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劇烈的抽痛讓他幾乎窒息。
“檸檸…”江念的聲音乾澀嘶啞,帶著無法愈合的傷痛。
他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仿佛還能感受到妹妹最後殘存的溫度,他閉上眼,滾燙的淚水無聲滑落。
許久,他才直起身,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情緒。
現在不是沉溺悲痛的時候。
他快速換好衣服,走出房間。
他隨後快步離開駐地,前往地下城邦的商業區。
在一個不起眼的木工作坊,他用所剩不多的靈石,定製了一個最簡單、最結實的深色小木箱,沒有棺槨的華麗,隻有最樸素的容納。
當他抱著木箱回到房間,將妹妹的遺體輕輕移入木箱時,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易碎的珍寶,看著妹妹蒼白安靜、仿佛隻是睡去的容顏,江念的手指顫抖著,最終輕輕合上了箱蓋。
哢噠。
一聲輕響,隔絕了生死。
他將木箱鄭重地放在那個選定的角落——靠近模擬日光燈照亮的窗戶,卻又遠離門口的人流喧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