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我走路都帶風。
不是誇張,是真的。風從教學樓走廊吹過來,把我的頭發吹得亂七八糟,但我一點都不在意。手裡攥著那把透明傘,傘柄上的便簽紙被我翻來覆去看了三遍,字還是那幾個字:“這次,換我來找你。”
江逾白現在不在醫院了,他回了宿舍,還給我發了條消息:“好好準備辯論,我在台下看你。”
我回了個“嗯”,然後盯著手機屏幕傻笑了五分鐘。
社團招新會定在校禮堂舉行,天文社今年要和其他三個新成立的社團爭奪一個核心展位。本來這事輪不到我上台,但社長臨時發燒,臨陣換將,把資料塞給我時隻說了一句:“林溪,你最近氣場很穩,上吧。”
我穩?我其實緊張得手指發麻,但想到江逾白那句“我在台下看你”,我又覺得……好像也不是不行。
禮堂裡人不少,我坐在後台角落翻資料,紙張邊緣已經被我捏出細小的褶皺。蘇倩倩帶著她家族投資的那個“星曜文化社”坐在對麵,妝化得很精致,眼神卻像刀子一樣掃過來。
辯論開始後,前半段還算順利。我陳述天文社三年來的活動成果和科普影響力,語氣平穩,邏輯清晰,連評委都點頭了。
可就在自由問答環節,蘇倩倩突然站起來,聲音甜得發膩:“林同學,聽說你們天文社去年經費使用率不足60,是不是管理有問題?”
我愣了一下。
這不是公開數據,她怎麼知道的?
我低頭看資料——對,這部分我沒細看,隻記得江逾白上周幫我整理過一份補充說明,夾在中間一頁。我迅速翻到那裡,果然有他手寫的批注:“附:剩餘經費用於購置望遠鏡設備,因采購周期長未計入當年支出。”
我把資料舉起來,聲音不大,但足夠全場聽見:“你說得沒錯,確實沒花完。但我們買了兩台高倍天文望遠鏡,現在正在調試階段,預計下個月投入使用。”
蘇倩倩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我正想鬆口氣,她又補了一句:“哦?那請問,你們有沒有考慮過,這種冷門社團的存在本身就是在浪費資源呢?”
這話一出,空氣都凝固了。
我知道她是衝我來的,不是天文社。
我咬住下唇,剛想開口,忽然聽見禮堂門口傳來一陣輕微騷動。
抬頭一看,江逾白穿著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西裝走進來,領帶打得一絲不苟,手裡拎著個文件袋,像是剛從哪個會議室趕過來。
他徑直走到評委席前,把文件袋放下,聲音不高,卻讓整個禮堂安靜下來:
“我是江逾白。持有蘇氏集團23股份,目前是第三大股東。”
全場嘩然。
蘇倩倩臉色瞬間變了。
江逾白沒看她,而是轉向主持人:“我提議,立即召開蘇氏教育基金會臨時董事會,進行管理層改選。理由是,現有管理層縱容旗下社團惡意攻擊其他學生組織,損害學校聲譽。”
他說完,從文件袋裡抽出一份協議,輕輕放在桌上:“這是我三個月前開始收購蘇家股份的股權轉讓書副本,請各位過目。”
沒人說話。
連呼吸聲都輕了。
江逾白這才轉頭看向我,眼神溫和,像春天剛融化的溪水。他朝我伸出手:“林溪,你願意作為新一屆基金會觀察員,參與決策嗎?”
我怔住。
這不是演戲,也不是臨時起意。他是真的……早就計劃好了。
我站起來,慢慢走過去,握住他的手。他的掌心溫熱,帶著一種奇異的安定感。
“我願意。”我說。
他笑了,很淡,卻極耀眼。
蘇倩倩猛地站起來,聲音尖銳:“你憑什麼替我家族做決定?!”
江逾白看著她,語氣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憑這份協議裡寫的——從今天起,我說了算。”
他說完,沒再多看她一眼,反而低頭對我輕聲說:“緊張嗎?”
我搖頭:“不緊張了。”
“那就好。”他頓了頓,聲音更低,“你剛才在台上,特彆好看。”
我耳尖發熱,正想說什麼,他忽然鬆開我的手,轉身對主持人點頭:“流程可以繼續了。”
我站在原地,心跳快得不像話。
不是因為剛才的反轉,而是因為他剛才那句話——不是當眾宣告式的表白,也不是小心翼翼的試探,就是很自然地說了一句“你剛才特彆好看”,好像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實。
江逾白回到座位前,忽然回頭看了我一眼。
我沒動,他也隻是笑了笑,坐下了。
我低頭看著手中的辯論資料,發現最底下一頁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行小字,是他剛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