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過櫻花樹的縫隙,落在我的實驗服袖口。那片乾涸的血跡已經變成深褐色,像一枚被風乾的印章,貼在布料上,隨著我抬手的動作微微翹起一角。
我站在樹下,指尖摳進掌心。
論壇上的匿名帖還在發酵。有人在課間走廊裡對我側目,竊竊私語像細小的針尖紮在耳膜上。“林溪?就是那個裝清高,背地裡亂來的?”聲音不大,卻足夠讓我聽見。
我沒有解釋。
越解釋,越像掩飾。
可我不再是那個隻能沉默的人了。
江逾白昨晚替我擋下的不隻是玻璃碎片,還有我一直以為必須獨自扛下的重量。他的手臂留下了一道血痕,而我終於明白——有些事,不必再一個人走完。
我蹲下身,指尖撥開樹根處鬆動的泥土。這裡曾是蘇倩倩常發自拍的地方,背景永遠是這棵盛放的櫻花樹。她喜歡把u盤掛在脖子上,炫耀似的拍進照片裡,像某種勝利宣言。
土裡果然有東西。
一個黑色u盤,外殼邊緣有一道細小的劃痕,形狀像貓爪。
我心頭一震。
貓爪。
上學期籃球賽,手套被貓抓破的江逾白,在監控裡指出蘇倩倩偽造證據時,曾用指尖輕點桌麵,說:“痕跡對得上。”那時他手套上的裂口,和現在這道劃痕,幾乎一模一樣。
我握緊u盤,冰涼的金屬外殼貼著掌心。標簽上寫著:“x隱私備份”。
偽造的錄音,剪輯過的聊天記錄,全都在這裡。
我正要站起身,餘光卻瞥見一片枯葉卡在樹根縫隙裡。半片,葉脈清晰,邊緣微卷,像是被人匆忙踩斷後遺落。
心跳慢了半拍。
這不是普通的落葉。
我見過它。
在暴雨夜的圖書館門口,在江逾白的西裝背上,就粘著這樣一片葉子。當時我以為是風帶來的,現在卻覺得,更像是某種標記。
風輕輕吹過,花瓣簌簌落下。
“需要有人當擋箭牌嗎?”
聲音從身後傳來,低而穩,像一塊落進水裡的石頭,瞬間壓住了所有雜音。
我回頭。
江逾白站在三步之外,晨光勾勒出他肩線的輪廓。他沒穿實驗服,襯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一截繃緊的線條。左臂上的傷口被紗布簡單包紮過,邊緣滲著淡淡的紅。
他腳邊,正好落著另一片枯葉。
我張了張嘴,沒問他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他走近,目光落在我手中的u盤上,眼神沒變,卻像無聲地確認了什麼。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我終於開口。
“你走路時,袖口那滴血的位置偏左七度。”他蹲下身,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和你平時不一樣。說明你在刻意護著它——要麼是重要證據,要麼……不想讓它掉。”
我愣住。
他居然連這個都注意到了。
“而且,”他抬眼,嘴角極輕地揚了一下,“你昨天刪了三條朋友圈草稿,最後一條寫著‘真相不該埋在土裡’。”
我呼吸一滯。
那是我猶豫要不要公開u盤內容時打下的字,還沒發就刪了。
他不僅知道我在掙紮,還預判了我的行動。
“密碼呢?”我問。
“四位數,生日概率低,她最近常去的地方是520自習室。”他接過u盤,指尖在手機屏幕上輕點幾下,連接線一端插入u盤,另一端接入手機,“她喜歡用‘暗戀對象學號+日期’做密碼組合。”
“你怎麼知道她用什麼格式?”
“因為她上次在論壇發帖,ip地址和校園卡消費記錄重合的時間點,正好是她盯著你看江逾白遞筆記的那天。”他頭也不抬,“人的情緒峰值,會固化行為模式。”
屏幕亮起,密碼框彈出。
他輸入一串數字。
【解鎖成功】。
我盯著他修長的手指,忽然注意到掌心有一層薄繭,不明顯,但在陽光下泛著微光。
和星夜下他握住我手時的觸感一樣。
那時我以為是籃球磨的,現在才懂——那是反複練習盲打密碼留下的痕跡。
他在準備。
為這一刻,準備了很久。
文件列表跳出來:錄音、截圖、轉賬記錄。
我點開第一條音頻。
“……隻要毀了林溪,江逾白就會注意到我。”蘇倩倩的聲音清晰得刺耳,“她什麼都不懂,裝什麼清冷學霸?等這些‘證據’發出去,看她還能不能坐在他旁邊。”
我手指僵住。
江逾白卻突然抬手,覆上我的耳朵。
“接下來的對話,”他聲音壓低,帶著一絲少見的冷意,“少兒不宜。”
我沒掙紮。
他的掌心溫熱,隔絕了那些汙穢的言語。我能感覺到他拇指輕輕擦過我的耳廓,像在抹去某種不該存在的痕跡。
音頻繼續播放。
“管理員,上次給的五百夠嗎?這次我要加價——林溪的‘私密照’,發三波,每波兩千。”
“照片是p的,你不怕被查?”
“怕什麼?她又沒證據。再說,江逾白那種人,真會在意她?等她社死,我再‘安慰’他,他遲早會看清誰才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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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逾白的手掌依舊擋在我耳側,但我已經不需要聽了。
我盯著u盤外殼上的貓爪劃痕,忽然明白——這不是意外。
是他留下的記號。
從手套被貓抓破的那一刻起,他就開始追蹤她使用的每一台設備。他知道她會藏證據,也知道她會心虛地埋掉u盤。
所以他等。
等她自己把罪證挖出來。
“你還裝什麼清高!”尖銳的女聲突然炸響。
蘇倩倩衝了出來,臉色發白,死死盯著我手中的u盤。
“那是我的!你偷的?還是栽贓?”她一把抓向我手腕,“林溪,你這種人,就該——”
我後退半步,避開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