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天文台時,那張泛黃的試卷還折在書包夾層裡,邊緣硌著肋骨。走廊儘頭的窗縫吹進一陣風,掀動了衣角,我下意識摸了摸口袋——體溫計在,金屬外殼冰涼。
醫務室在教學樓另一側,得穿過露天泳池區。
陽光刺眼,水麵反著白光,幾個女生在池邊聊天,笑聲斷斷續續。我低頭看表,還有十分鐘上課,腳步不自覺加快。
“林溪?”
我停下,是蘇倩倩。她站在池邊台階上,泳帽捏在手裡,指尖滴著水。
“你來遊泳?”她問,語氣像在確認一件荒唐事。
“不。”我說,“去還體溫計。”
她瞥了眼我手裡的儀器,“哦,就是那個總報警的電子表?聽說你最近心率不穩,是不是晚上睡不好?”
我沒接話,繞過她往前走。
腳剛踩上防滑墊,她忽然抬手一揚。
水花濺起,冰涼的水珠劈頭蓋臉砸下來,幾滴鑽進體溫計接口。儀器猛地震動,尖銳警報驟然響起:
“體溫異常!39.1c!建議立即就醫!”
我一僵。
周圍幾個學生轉頭看來,有人小聲議論:“發燒還來學校?”“聽說她心理測評也不合格。”“難怪總一個人。”
我攥住體溫計,指節發緊,另一隻手本能地撫上左臂——不是手腕,是肘關節內側。這個動作我自己都沒察覺,隻是身體在抗拒失控。
警報還在響。
下一秒,水花炸開。
江逾白從池邊躍入,動作乾脆利落,遊到我腳邊才浮出水麵。他抹了把臉,白襯衫濕透,貼在身上,領口扣子崩開兩顆,鎖骨下方水珠滾落,滑過胸膛,停在腰側——那裡有一道月牙形的淺色印記,像小時候燙傷留下的。
他抬手,拇指按在體溫計側麵,警報戛然而止。
“傳感器進水。”他聲音沉穩,像在講實驗報告,“讀數錯誤。她體溫是37.2c,正常上限。”
他抬頭看我,睫毛掛著水珠,眼神卻很靜。
我張了張嘴,沒說出話。
他從水裡起身,踩上池邊,水順著褲管往下淌。圍觀的人沒散,蘇倩倩站在原地,臉色發白。
“37.2。”他重複一遍,把體溫計遞還給我,“剛好夠讓身體察覺一點變化,又不會被判定為異常。”
我接過,指尖擦過他濕冷的指節。
“你乾嘛跳下來?”我問。
“水溫26c。”他說,“你穿短袖,濕了會冷。”
我沒說話。他說得理所當然,像在陳述天氣,可心跳卻開始往上爬。
蘇倩倩冷笑一聲,“體溫都亂報了,誰知道是不是真正常?說不定是心因性發熱,見不得人那種。”
江逾白沒理她,隻看著我:“要不要去換件衣服?”
“不用。”我後退半步,“我能走。”
他點頭,轉身要走,校服口袋卻露出一角硬物。我眼尖,認出是張塑封卡片。
他彎腰撿泳帽時,卡片滑出半截。
我伸手扶了下,指尖碰到邊緣。
他回頭,把卡片抽出來,重新塞進口袋。
“那是……”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