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江逾白分開後,我默默走出b棟教學樓,此時天已經擦黑。我下意識摸了摸口袋,體溫計還在,金屬殼貼著掌心,溫度剛剛好。
沒再揣回胸口。
那天他說“直接告訴我”的時候,我其實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可從那以後,我開始留意他出現的地方——不是刻意去找,而是腳步總會停在某個熟悉的位置。比如現在。
圖書館三樓社科區,第三排書架靠窗那側。我遠遠就看見他站在那裡,手裡拿著一本厚書,袖口卷到小臂,校服領帶鬆了半寸。他沒抬頭,但我知道他在等。
我放慢腳步,繞過自習的學生,走到離他兩排書架遠的地方。我伸手去抽一本《社會心理學》,指尖剛碰到書脊——
“啪。”
一聲輕響。
頭發突然炸了起來。
我愣住,抬手一摸,發尾全豎著,像被誰偷偷通了電。周圍幾個學生抬頭看了眼,又低頭繼續看書。我皺眉,這地方靜電一向嚴重,可從來沒這麼誇張。
正想低頭整理,一隻手忽然伸過來,輕輕捏住我的指尖。
是江逾白。
他把我拉著往書架邊一碰,動作利落,像演練過無數遍。“碰一下金屬,就沒事了。”他說,聲音不高,卻剛好能讓我聽清。
我沒抽手。
指尖還殘留著他掌心的溫度,微汗,卻不黏膩。他鬆開得很快,仿佛剛才隻是順手幫個忙。可我清楚記得,我還沒動,他就已經站到了我旁邊——比我走過去的速度還快。
“你是不是……”我盯著他收回的手,“早就知道會這樣?”
他沒答,隻是把手裡那本書往懷裡收了收,轉身要走。
就在這時,一枚硬幣從他西裝內袋滑出,掉在地毯上,發出悶響,我彎腰撿起。
是枚硬幣。
我翻過來,背麵刻著一行小字:yx2015→∞。
心臟猛地一沉。
2015年,是高一開學那年。也是他在素描本上畫下我第一個背影的年份。
“你的?”我問。
他停下腳步,沒回頭,隻點了點頭。
我捏著硬幣,指腹摩挲邊緣。太沉了,不像隻是金屬。而且……這接縫不對勁。兩片圓片拚合的地方有一道極細的線,像是可以打開。
“能撬開嗎?”我問。
他終於轉過身,看著我,眼神很靜,像在等什麼。
“你試。”他說。
我用指甲沿著接縫輕輕刮。一下,兩下。硬幣突然“哢”地裂開,露出裡麵一塊指甲蓋大小的芯片。屏幕自動亮起,藍光映在書架上。
【心跳同步器·研發者:江逾白】【當前同步率:99】
我呼吸一滯。
“這是什麼?”聲音有點抖。
“一個……測心跳的裝置。”他走近一步,站在我正對麵,“從你第一次在物理實驗室寫錯題開始,它就在記錄了。”
“你怎麼可能——”
“我做了兩個。”他打斷我,語氣很輕,“一個在你筆袋夾層,另一個在我胸口。每次你心跳變化,我的設備也會同步。誤差不超過0.3秒。”
“你偷裝的?”
“不是偷。”他搖頭,“是你借我橡皮那天,我換掉了你的備用筆。芯片很小,藏在筆帽裡。你一直沒發現。”
我腦子裡轟地一聲。
那支筆,我用了三年。寫完考試,摔過桌麵,甚至掉進過水池。我一直以為它隻是支普通的自動鉛筆。
“為什麼?”我問。
“因為我想知道你什麼時候緊張,什麼時候開心。”他頓了頓,“比如你看到我時,心跳會每分鐘加快0.8次。小組討論沒人理你時,會降到52。那天你在演講廳說完話,心率是117——是我記錄過最高的數字。”
我手指發僵,芯片屏幕的光映在瞳孔裡。
“這算什麼?監控?”
“不算。”他搖頭,“是回應。你每跳一次,我都記著。99的同步率,意味著我們的心跳節奏,已經有99的時間是重合的。”
“還差1呢?”
他忽然笑了下,很短,卻讓我心頭一顫。
“差的那1,是理智的邊界。”他說,“再高一點,我就不能再站在你對麵,裝作隻是同學了。”
我盯著他,想從臉上找出一點玩笑的痕跡。可沒有。他的表情很認真,認真到近乎危險。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搞這些東西?”
“你第一次問我借筆記那天。”他說,“0713。我做了第一台原型機。後來每年生日,我都升級一次。去年加了溫度感應,前年接入了你的校園卡進出記錄。你去哪,停留多久,我都知道。”
“那你為什麼不早說?”
“因為係統要求。”他忽然換了語氣,“有個程序在運行,必須等到同步率達到臨界點,才能啟動最終告白協議。我試過手動關閉,但它會自動重啟。就像有個無形的東西在控製,影響著我們的互動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