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砸在玻璃上,像誰在門外急促地敲打。我指尖還貼著那顆紐扣,光從布料縫隙裡透出來,一下一下,撞在我的掌心。他襯衫第三顆扣子敞著,露出內側一小片皮膚,光紋在那裡起伏,像某種活物在呼吸。
走廊儘頭的燈忽明忽滅,整棟教學樓像是被暴雨從世界裡剝離開來。我們站在門廳,身後是黑下來的樓梯,前方是被雨幕封死的出口。他沒動,我也沒動。
“你上次測我。”他嗓音低,幾乎被雨聲吞沒,“這次,敢不敢測你自己?”
話音落下的瞬間,雷聲炸開。整片天空像被撕裂,光亮刺穿雲層,映得他瞳孔裡也浮起一道微芒。我沒回答,隻是手指微微收攏,指尖陷進那層薄布之下。
他忽然抬手,抓住我的手腕,猛地按向他左胸口。
“感受這個頻率。”他說,“從2015年就為你跳動。”
掌心下,心跳劇烈得不像話。咚、咚、咚——一下比一下急,像要掙脫肋骨衝出來。可那節奏……竟和我腕間脈搏漸漸重合。
我猛地抬頭,他正看著我,眼神不再克製,也不再掩飾。襯衫領口微敞,額角沾了水汽,不知是汗還是從門外飄進來的雨。
“係統要你完成任務。”他聲音啞了,“但我隻想讓你知道——這不是數據,是我活著的證明。”
我喉嚨發緊,想抽手,卻被他攥得更緊。
“你怕什麼?”他問。
我沒答。怕的不是他,是這份心跳一旦認了,就再也退不回從前。怕七年前那道刻在桌角的箭頭,真的從木紋裡長出來,纏住我的腳踝,把我拉進他早已畫好的世界。
可素描本裡的ar影像還在眼前——他站在後排,低頭刻完,又在自己桌上留下反向的箭頭。不是等我,是確認我有沒有發現,他的所有方向,從來都隻朝向我。
我低頭看手。掌心壓著他心口的位置,布料下的光紋忽然變強,順著肌理蔓延至腰側。他另一隻手猛地扯開襯衫下擺,露出腰間一道淺色痕跡。
那不是疤。
是紋路,像心跳圖譜,隨著我呼吸的節奏明滅閃爍。每一次起伏,都與我掌心的搏動同步。
“它會回應你。”他說,“隻回應你。”
我指尖一顫。
原來他不是藏著秘密,是在等我觸碰真相。
雨聲更大了,玻璃上水流成河,外麵的世界徹底模糊。裡麵隻剩下這具軀體裡奔湧的心跳,和我貼著它的手掌。
我忽然笑了下,很輕,幾乎聽不見。
然後猛地抬頭,一把扯下頭發上的發圈。
黑色橡皮筋,磨得邊緣發毛,是我用了很久的東西。他瞳孔微縮,還沒反應過來,我已經伸手,套上他左手腕。
正正覆蓋住那道舊傷——玻璃劃破的那道,在實驗室那次。
“那從現在起。”我盯著他眼睛,“這裡就是我們的專屬頻段。”
他怔住。
雨聲轟然,整片門廳像被隔絕在時間之外。他腕上的發圈繃得緊緊的,貼著他皮膚,隨著脈搏輕輕跳動。
一秒,兩秒。
他忽然低笑出聲,抬手握住我的手指,反扣在自己心口。
“聽到了嗎?”他問,“它比剛才更快了。”
我沒說話,隻是把手壓得更緊。
心跳撞擊掌心,像某種古老信號在傳遞。不是係統發布的任務,不是ar還原的記憶,是此刻真實存在的震顫,從他身體傳入我體內,再反彈回去。
我們之間不再有延遲。
就在這時,他褲袋裡的手機震了一下。
機械音穿透雨幕:“【任務‘心跳同步’已完成,積分已達閾值,即將解鎖終極碎片】。”
聲音冰冷,像一盆水澆下。
我瞬間僵住,手指幾乎要抽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