泳池館的燈一盞一盞滅了,水波晃動的光斑從天花板上消失。江逾白從池子裡出來,襯衫貼在身上,發梢滴著水。我沒動,坐在池邊把潛水鏡摘下來,鏡片內側的光紋已經徹底熄滅。
他走過來,遞過毛巾,聲音比剛才低了些:“係統停了。”
我接過,擦了擦頭發,沒說話。心跳還在耳朵裡響,不是因為緊張,是因為太清楚了——那不是任務,不是積分,不是提示音。是他七年裡每一次看見我時,身體自己記住的頻率。
我站起身,腿忽然一軟,整個人往旁邊倒。
他立刻伸手扶住我胳膊,皺眉:“怎麼了?”
“有點暈。”我靠在他肩上,聲音放輕,“可能……水裡待太久。”
他沒立刻說話,手指在我手腕上停了兩秒,脈搏跳得不快,也不像低血糖。我知道他在判斷,但他沒揭穿。校醫的腳步聲從走廊傳來,皮鞋敲在瓷磚上,一下一下逼近。
“醫務室。”他說,蹲下身,一手托住我腿彎,直接把我背了起來。
我沒掙紮,頭輕輕抵著他後頸,能感覺到他呼吸有一瞬的凝滯。他的襯衫還是濕的,貼在背上,體溫卻很高。我閉上眼,手指悄悄攥住他後腰的衣角。
走廊燈光明亮,照在牆上,影子被拉得很長。他步伐很穩,但我知道他走得比平時慢。經過拐角時,一個學生探頭看了眼,又縮回去。我聽見她小聲說:“江逾白背女生去醫務室?”
他沒理,繼續走。
醫務室門開著,藥水味淡淡飄出來。他把我放在病床上,床單是淺藍色的,剛換過,還有點涼。他退開半步,拉開白大褂抽屜,翻出體溫計。
“張嘴。”他把探頭遞過來。
我沒接,反而抬手抓住他手腕,把他的手往自己唇邊帶。體溫計的金屬頭輕輕碰上我的下唇,冰涼。
他呼吸一滯。
“你說過,我的體溫會影響你的讀數。”我看著他,聲音很輕,“那現在,讓它徹底失控。”
他沒動,眼底有光閃了一下,像是某種防線被輕輕撬開。體溫計屏幕忽然跳動,原本顯示“單源檢測中”的字樣,緩緩變成“雙向熱源識彆成功”。
下一秒,屏幕轉紅,數字開始倒計時:30、29、28……
他猛地抽手,想把體溫計塞回抽屜,動作卻遲了一瞬。我知道他在怕什麼——怕被人撞見,怕解釋不清,怕這看似荒唐的儀器暴露更多他藏了太久的東西。
但我沒給他機會。
我撐著床沿坐起來,伸手勾住他後頸,把他往下拉。他僵住,沒躲,也沒靠近,就停在我麵前一寸的地方,呼吸落在我額前的碎發上。
“江逾白。”我叫他名字,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2015年的心動,現在該有回響了。”
我咬住他耳垂。
不重,但足夠。他身體猛地一顫,手指瞬間收緊,掐在我肩胛骨邊緣。我沒鬆口,反而輕輕磨了下牙,感覺到他耳骨在我唇間微微發燙。
第三顆紐扣亮了。
不是突然爆開,而是像被點燃的星火,一點微光從布料深處滲出來,順著扣麵蔓延成一圈細紋。光很淡,卻穩定,像心跳的波形圖,在寂靜的醫務室裡無聲閃爍。
他閉上眼,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啞得不像話:“你……知道這是什麼?”
“知道。”我鬆開嘴,指尖撫過那顆紐扣,“是你高一做的,隻認我的溫度和聲音。”
他沒否認,反而抬手,把體溫計從抽屜裡拿出來。屏幕還在倒數:15、14、13……
“係統要毀了。”他說。
“那就毀。”我重新靠回床沿,抬眼看他,“它早就該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