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十七分,鬨鐘還沒響,我已經被窗外掃帚劃過地麵的聲音吵醒。宿舍裡其他人還在睡,我翻身坐起,順手拉開衣櫃最底層的抽屜——昨天整理江逾白還回來的舊課本時,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書頁泛黃,邊角卷起,我一本本翻著,直到一本高一物理練習冊滑落下來。夾層裡卡著一枚銀灰色的紐扣,冷得像剛從冰水裡撈出來。我捏著它對著台燈,邊緣一行極小的刻痕映入眼簾:jyb。
指尖突然發麻。
我打開係統界麵,輸入“校服紐扣”四個字。屏幕頓了兩秒,彈出提示:「心動瞬間117已解鎖:江逾白畢業典禮演講錄音激活」。
耳機剛塞進耳朵,少年的聲音就撞了進來,清冷又堅定:“校服第二顆紐扣,離心臟最近。我把它留下,等那個借我橡皮的女孩來取。”
錄音隻有這一句,戛然而止。
我盯著掌心的紐扣,呼吸變重。那年畢業典禮我沒去,聽說他作為學生代表發言,全程低頭念稿,沒人注意到他校服第二顆扣子空著。原來不是忘了扣,是故意摘下來的。
我攥緊紐扣,套上外套就往外走。
籃球場已經有人在打球,陽光斜切過地麵,影子拉得很長。江逾白在三分線外連續出手,球一個接一個空心入網。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有人喊他名字,他隻是抬手抹了把汗,沒回應。
我站在場邊,沒往前。口袋裡的紐扣硌著掌心,像一塊燒紅的鐵。
蘇倩倩提著水走向他,笑著說了句什麼。他接過水,點頭致謝,卻沒喝。她不肯走,還伸手想幫他擦汗。
我深吸一口氣,走上前。
“江逾白。”聲音不大,但足夠讓周圍安靜下來,“你落的東西,該還你了。”
他猛地轉頭,視線落在我臉上。球衣領口被汗水浸濕,隨著呼吸微微起伏。他幾步走過來,站定在我麵前。
我攤開手,紐扣靜靜躺在掌心。
他低頭看著,忽然笑了下,伸手接過,卻沒有收起來,而是低頭解開自己球衣第二顆扣子,把這枚重新扣了上去。
動作很穩,像在完成某種儀式。
他抬眸看我:“我一直沒丟。是你遲到了七年。”
我喉嚨動了動,正想說話,身後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蘇倩倩衝過來猛地撞了我一下,我踉蹌後退,手一鬆,那枚剛扣上的紐扣滾落在地。
“裝什麼深情?”她聲音發抖,“你根本不知道他為你做了多少!你配嗎?”
江逾白動得比聲音還快。
他一步跨到我身前,單膝點地,手指精準地捏起那枚紐扣。起身時,他順勢將我往懷裡一帶,護在身後。
全場靜得能聽見球落地的回響。
他低頭看了眼重新扣好的紐扣,又抬眼看向蘇倩倩,聲音冷得像結了冰:“蘇同學,籃球場不是你發泄情緒的地方。”
她臉色發白:“你為了她連基本禮貌都不顧了?她根本不在乎你!”
江逾白沒回答。而是伸手,一把扯開球衣領口。
鎖骨下方,一道暗紅色的紋身赫然顯露——x與jyb兩個字母被火焰纏繞,交疊成一體,像燒進皮膚裡的誓言。
“現在,請看清。”他聲音不高,卻壓過所有嘈雜,“誰才是他要等的人。”
人群倒吸一口氣。
蘇倩倩嘴唇哆嗦著,還想說什麼,卻被周圍投來的目光逼得後退一步。有人小聲議論,說早就聽說江逾白有紋身,但從沒見過;有人說那字母分明就是名字縮寫,纏得那麼緊,根本不是普通朋友能有的標記。
我貼在他背後,能感覺到他肩背繃得很緊。他護著我,像護著什麼不能碎的東西。
“你什麼時候紋的?”我低聲問。
他沒回頭,隻說:“你說下次彆藏了的那天晚上。”
我鼻子一酸。
原來那晚他從雨裡回來,除了更新那個為我準備的加密包,還去了紋身店。把我們的名字刻進血肉裡,像一場無聲的宣告。
“你就不怕被看見?”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