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頭看著那張夾在記錄本裡的紙條,背麵那行小字像一根細線,輕輕扯動了什麼。江逾白還站在我旁邊,呼吸落在耳側,溫熱而平穩。我沒動,也沒說話,隻是把記錄本合上,指尖在封皮上停了兩秒。
“你手機。”我忽然開口,“能借我看看嗎?”
他側頭看我,眼神裡有點意外,但還是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遞過來。我沒接,隻說:“密碼呢?”
“你猜。”他嘴角微揚。
我盯著他看了兩秒,想起剛才那行字,試了試——。
屏幕沒亮。
“生物識彆。”他輕聲說,“它認心跳。”
我愣了下。他卻已經伸手,輕輕握住我的手腕,引導我的掌心貼上他左胸。布料下,心跳聲很重,一下一下撞在掌根。
手機解鎖了。
主屏暗下去,一個從未見過的圖標浮出來:星軌纏繞的x字樣,下方寫著“動態星圖演算程序”。我點開,界麵瞬間鋪滿數據流,年份從2015開始滾動,每一年都標注著星群變化模型,坐標不斷微調。最終定格在2022.6.18——明天,畢業典禮夜。
“這是……”
“七年前寫的。”他聲音低下來,“每年根據氣象、光汙染、天文台排班重新演算,確保那天的投影能穩穩亮起。”
我手指滑動,發現每個版本都存檔了,甚至有手繪草圖掃描件。一張紙上畫著兩個小人站在望遠鏡前,頭頂是x星圖,角落寫著:“如果她願意抬頭,我就敢把銀河搬給她看。”
我眼眶有點發酸,但沒讓情緒冒出來,隻問:“為什麼不是現在?”
“因為。”他接過手機,點了兩下,把程序後台關閉,“我想讓你知道,我不是臨時起意,也不是一時衝動。我是準備了七年,才敢站在你麵前說喜歡。”
我沒說話,隻是攥緊了衣角。
他忽然笑了:“走嗎?我帶你去看點彆的。”
“現在?”
“越晚越安靜。”他牽起我的手,“而且,今晚的星星特彆亮。”
我們穿過教學樓後的小徑,路燈間隔很遠,影子拉得細長。他走得不快,手指一直包著我的,掌心有點汗,但沒鬆開。走到後山草坪邊緣時,他停下,從包裡拿出遙控器,按了一下。
遮布掀開,一座透明穹頂泳池靜靜立在草地上,內壁嵌著密密麻麻的微型燈點,正緩慢流轉,模擬銀河運轉。水麵上漂著幾片發光浮板,像墜落的星屑。
“你什麼時候弄的?”我問。
“前天。”他說,“怕你嫌太招搖,所以沒提前說。”
我皺眉:“學校會查的。”
“我已經跟保安隊打了招呼。”他笑,“每人發了兩百宵夜費,今晚巡邏路線繞開這片。”
我忍不住笑了下:“你就這麼確定我會來?”
“不確定。”他看著我,“但我得試試。就像七年前刻下那道痕,明知道你可能永遠看不見,還是想留個記號。”
我沒再推辭,脫了鞋襪,踩進池邊。水溫剛好,燈光映在水麵上,碎成一片晃動的星河。我剛想坐下,他忽然轉身,打橫把我抱了起來。
“乾什麼——”
“入場儀式。”他低語,“江太太專屬。”
下一秒,我們一同躍入水中。
水花炸開,星圖在頭頂瞬間重組,x緩緩浮現,比天文台那一晚更清晰、更近。我浮在水麵,仰頭看著那兩個字母,像被釘在了這片人造銀河裡。
他遊到我身邊,濕透的襯衫貼在身上,忽然抬手扯開扣子。我沒反應過來,就看見他翻身,背對著我浮起。
後背的紋身第一次完整露出來。
一片星河從肩胛蔓延至腰際,中央是精確的天文坐標,寫著“2015.09.171947”,下方一行小字:“初吻坐標”。
紋路隨著他呼吸起伏,像真的星星在流動。
“你……什麼時候紋的?”
“大一寒假。”他轉回來,麵對我,“那天我查了全球所有能租用的星空投影設備,發現最穩定的方案是自建係統。可我怕等不到那天,你就走了。所以先紋下來,萬一……你永遠不知道,至少我身上還留著。”
我遊過去,指尖輕輕觸上那行字。皮膚微涼,紋路清晰,像一道刻進生命裡的年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