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他走進書房,手裡還攥著那枚金屬蝴蝶。他去開燈,我順手把蝴蝶放在書桌邊緣,目光掃過一排排整齊的文件夾。窗外天色漸暗,玻璃映出我們模糊的影子,像兩張重疊的舊照片。
他拉開抽屜整理資料,我繞到書架前想找本他提過的書。手指沿著書脊滑動,忽然碰到底部一道微凸的縫隙。我下意識按了下去,一塊暗格彈開,裡麵躺著一張泛黃的紙。
邊緣焦黑,像被火燎過。正麵是我七年前替他撿起的報名表,背麵一行字,墨跡被血漬暈開,卻仍能辨認:“x替我活”。
我指尖一顫,紙頁差點滑落。就在這時,眼前毫無征兆地浮現出一段提示——是係統最後一次出現,沒有積分,沒有任務,隻有一行字:“解鎖監控:2016.10.03,江逾白為林溪擋槍”。
我沒點開,先回頭看他。他正低頭翻文件,側臉輪廓沉靜,仿佛什麼都沒發生。可我知道,有些事再也藏不住了。
我點開監控。
畫麵是暴雨夜,高中校門口。我穿著藍白校服,撐著傘往前走,身後突然竄出兩個黑影。槍響前一秒,江逾白從角落衝出來,把我狠狠撲倒。第一槍打在他肩背,第二槍穿透右臂,他整個人壓在我身上,血順著傘沿往下淌。
“她不能死!”他嘶吼著,聲音幾乎被雨聲吞沒。
鏡頭晃動,有人拉他,他死死護住我,另一隻手顫抖著從懷裡掏出這張報名表,按在血泊裡,嘴唇動了動:“你借我一次開始,我用命還。”
視頻結束。
我站在原地,呼吸像被卡住。那晚之後我住院三天,醒來隻記得雨和傘,醫生說腦震蕩導致記憶斷層,建議不提舊事。可沒人告訴我,那一夜他中了兩槍。
我轉身走向他,聲音發緊:“為什麼從沒說過?”
他合上抽屜,動作很慢。“你失憶了。”他說,“醫生說,提起那天會觸發創傷反應。”
“所以你就一個人記著?”
他沒回答。
我掏出手機,翻相冊。七年前十月之後的所有照片都被加密,密碼提示是“x”——那天我撿到報名表的日子。我輸進去,相冊解鎖。一張張翻過去,全是空白的黑屏,隻在右下角標著日期。他刪了所有影像,卻留了記錄。
“不是刪。”他忽然開口,“是封存。等你能承受的時候,再看。”
我眼眶發熱:“那你呢?你的痛誰來承受?”
他靜了幾秒,拉開書桌最下層的抽屜,取出一個小鐵盒。打開後,裡麵是一枚生鏽的彈頭,和一枚款式極簡的銀戒,戒圈內側刻著“x”。
“彈頭取出來那天,我讓人把戒指埋進你手術縫合處旁邊。”他聲音很輕,“醫生說你會活,我就信了。從那天起,我的命是你延展的。”
我盯著那枚戒指,喉嚨發緊。“你連這個都留著?”
“每年十月三號,我都會拿出來。”他頓了頓,“今年沒帶去遊樂園,怕你看見。”
我忽然想起什麼:“摩天輪最高點寫著‘第1天’,是不是就是這天?”
他點頭:“你醒來的第二天,我站在醫院天台,看見遊樂場亮著燈。我想,如果你能笑一次,我就給你一個不會停的世界。”
我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視線模糊。“所以遊樂園不是紀念,是補償?”
“不是。”他搖頭,“是兌現。你給了我開始的機會,我就得讓你活得值得。”
我低頭看著手中的報名表,血跡已經乾成深褐色,像一道無法抹去的印記。原來七年前那場雨裡,他不僅替我擋了子彈,還把我的名字刻進了自己的命裡。
“我想看看那天的終點。”我說。
他抬眼看我。
“不是監控。”我攥緊紙頁,“是重走一遍。”
他沉默片刻,點頭:“好。”
兩小時後,我們站在私人飛機艙門前。他幫我檢查降落傘,動作熟練得不像第一次帶人跳傘。機艙燈光偏冷,照在他臉上,映出眼下淡淡的青痕。
“你睡得好嗎?”我問。
“還行。”他拉緊肩帶,“昨晚看了會兒舊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