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推開,風猛地灌進來,吹得紙條邊緣翻卷。我下意識攥緊手心,那行字幾乎要嵌進皮膚裡。
他站在門口,逆著光,目光落在我手上,聲音很輕:“你撿起了報名表,可我那天,是在找能讓你停留的理由。”
我沒說話,心跳卻快了一拍。
他轉身走下樓梯,腳步不急不緩。我跟上去,鞋跟敲在台階上,一聲接一聲,像是在回應某種節奏。走廊空蕩,陽光斜切進來,照出浮塵的軌跡。我沒有追問,也沒有停下。
我知道,這次不是他帶我看什麼,而是讓我親手觸到什麼。
老圖書館在校園西北角,早就停用多年。門鎖鏽跡斑斑,他從鑰匙串上取下一枚舊銅鑰匙,插進去擰了兩圈,才聽見“哢”一聲。門被推開時,揚起一層薄灰。
儲物間不大,靠牆立著幾個鐵架,上麵堆著舊教材和蒙塵的檔案盒。最裡麵,一個生鏽的鐵盒靜靜躺著,表麵刻著幾道模糊的劃痕。我走近,看清了那行字——
x&jyb2015.09.17
日期和名字都熟悉得讓人心顫。
我蹲下身,指尖剛碰到盒蓋,就發現它被鏽死,沒有鎖孔,也沒有按鈕。我試著用力掰,紋絲不動。
“怎麼開?”我低聲問。
他沒回答,隻是站在我身後半步,像在等我自己發現。
我盯著鐵盒,腦子裡忽然閃過天台紙條上那句話:「你第一次見我的那天,我也在找一樣東西。」
那天我撿起報名表,還給他。他接過時,目光在我臉上停了幾秒,什麼也沒說。
可現在想來,他當時蹲在地上,根本不是在找紙。
他在等我出現。
我下意識摸向脖頸,那裡本該掛著一枚長命鎖,是外婆給的,高中時一直戴著。有次體育課跑步,我摸了摸,還在。可第二天就不見了。
我以為弄丟了。
我轉頭看他,聲音有點啞:“我的鎖……還在嗎?”
他從鑰匙串上取下那枚銅鎖,遞過來。表麵有些氧化,但紋路清晰,鈴鐺還在,輕輕一晃,發出極細微的響。
“操場邊的灌木叢裡找到的。”他說,“那天你跑完八百米,彎腰喘氣,繩子斷了。”
我接過鎖,指尖發燙。
忽然意識到什麼,我翻過鐵盒側麵,發現一道細小的凹槽,形狀和鎖身吻合。我屏住呼吸,將長命鎖嵌進去。
哢噠。
盒蓋彈開。
一張泛黃的成績單飄了出來,輕輕落在地上。我彎腰撿起,背麵用鉛筆寫著一行小字,筆跡清秀,帶著少年特有的克製:
「林溪同學的英語作文總讓我想起春日櫻花。」
我怔住。
抬頭看他,他站在陰影裡,目光沉靜。
“……真的嗎?”我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你寫《窗外的樹》,我說像櫻花。”他頓了頓,“你瞪了我一眼,說‘樹就是樹,哪來的櫻花’。”
我笑了,眼底卻發酸。
原來不是監控裡那個影子在看我。
是他本人,在教室後排,在走廊拐角,在每一次我低頭走過時,把話說出口,又藏進紙背。
盒子裡還有幾張紙,疊得整整齊齊。一張是高一月考排名,我的名字在中間,他的在第一。另一張是張借書卡,上麵有我的簽名,日期是2015年10月2日,第二天,他借了《櫻花時節》。
我一張張翻著,指尖劃過紙麵,像在讀一封封沒寄出的信。
盒底還有一層暗格,我輕輕按下去,聽見“嗒”一聲輕響。
手機忽然震動。
我拿出來,屏幕亮起,一條短信跳出:
「學妹,該還我相機了。」
陌生號碼。
我盯著那行字,心跳慢了一拍。
抬頭看他,他神色微變,眸光一閃,像是有什麼被觸動,卻很快壓下去。
“這個號碼……”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