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落在他手背上,血跡已經乾了,結成暗紅的痂。我盯著那道傷口,想起昨晚他手腕上的脈搏監測器,還有牆上連著炸藥的細線。現在這些都結束了,係統關了,門也塌了,可我的手指還是忍不住發緊,攥著他沒鬆開。
我們走得很慢,他腳步虛浮,我幾乎是在撐著他。教學樓的輪廓在前方清晰起來,屋頂那塊曾投影星空的地方,此刻空蕩蕩的,像被挖去一隻眼睛。
“你說從那天起就沒想過放手……”我開口,聲音有點啞,“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沒有接住任務呢?”
他停下。
風從廢墟間穿過來,帶著灰和鐵鏽味。他轉過身看我,眼神很靜,像藏著很多年沒說出口的話。
“我準備了七套方案。”他說,“你走哪條路,我就改哪條路。”
話音落下的瞬間,頭頂的天空忽然扭曲了一下。不是雲,也不是光,而是整片空氣像水波般蕩開,隨即重組——銀河重新浮現,比昨晚更清晰,更近,仿佛伸手就能碰到底。
接著,畫麵動了。
第一幕是大一食堂。我正端著餐盤往座位走,他從側麵“不小心”撞過來,飯菜灑了一地。那時我以為是巧合,現在卻看見他的手指在碰撞前半秒微微收緊,袖口擦過我的手腕,像是在確認距離。
下一幕是實驗室。我做的數據模型總差一點達標,評審前夜,我發現文件被悄悄修改過。當時隻當是助教幫忙,現在全息影像顯示,是他深夜潛入係統,替我調換了原始參數。
然後是畢業典禮座位表。畫麵放大,顯示出後台記錄:那份名單被修改了九次。每一次,我的位置都離他更近一點。最後一次調整發生在典禮前兩小時,理由欄寫著:“按視線最優路徑重排。”
我喉嚨發緊。
“這些都是……你安排的?”
“不是安排。”他低聲說,“是修正。你每次偏離,我就拉回一點。”
“那如果我徹底走了呢?”我問,“比如,因為謠言轉學?”
他沒立刻回答。全息影像忽然分裂,分成兩條平行時間線。
一邊是現在:我們在銀河下接吻,星空為證。
另一邊,教室空蕩,窗簾半拉。一個男人站在講台前,手裡捏著一張泛黃的學生證。他穿著深色西裝,頭發比現在長些,眼角有細紋,但輪廓分明是江逾白。他低頭看著證件上的照片——是我。
黑板上用粉筆寫著日期:2023年9月1日。新生入學日。
他沒講課,隻是把學生證放進課桌抽屜,動作輕得像怕驚醒什麼。抽屜裡aready塞滿了紙條、舊筆、一張被折了角的報名表。他關上抽屜,轉身離開,背影筆直,卻透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疲憊。
畫麵下方浮出幾行小字:
【第3次乾預失敗:林溪轉學至南城大學】
【第5次信息阻斷:無法追蹤其社交賬號】
【第7年放棄追蹤:最後一次登錄ip位於邊境小鎮】
“你……一直在找我?”我聲音發抖。
“哪怕你忘了我,”他說,“我也要讓你再遇見我一次。”
影像收束,兩條時空線緩緩靠攏,最終交彙於一點——高一開學第三天,我彎腰撿起被風吹走的報名表。那一刻,他站在我身後兩米,手指蜷了蜷,沒上前,也沒退。
原來從那時起,他就已經開始等了。
我忽然覺得喘不過氣。七年的“偶然”,全是他的精心布局。我接到的每一個任務,打的每一次照麵,甚至我第一次鼓起勇氣說“早安”,可能都在他的計算裡。
“所以……我不是自由選擇的?”我喃喃,“我隻是……按你設計的路徑走完了全程?”
他猛地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讓我一震。
“林溪。”他盯著我,聲音低而清晰,“係統給你任務,但我從沒控製你的心。你每一次靠近我,都是真的。你緊張,你猶豫,你臉紅,你逃開又回來——這些反應,我算不到,也不敢算。我隻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