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急促的，從走廊另一頭傳來。接著是紙張落地的聲音，我的聲音，很輕：“對不起，我撞到你了。”
少年江逾白的聲音響起，帶著壓抑的喘息：“沒……沒事。”
“我的報名表掉了。”
“我幫你撿。”
“謝謝。”
然後是鋼筆滾落的聲音，清脆的一響。時間戳顯示：2015年9月17日1314。
我猛地回頭。
江逾白站在原地，手還在半空，像是還停留在剛才按錄音鍵的動作。他的手指在抖。
“這不是設計。”我低聲說，“你當時……真的在等我撞上來？”
他沒否認。
“我練了三十七次。”他終於開口，“怎麼‘剛好’路過，怎麼‘自然’彎腰，怎麼讓報名表掉得不刻意。可那天風太大，我鬆手的時候，紙飛得太遠。我追了兩步，才讓它落在你腳邊。”
我盯著他，“所以你根本沒打算自己撿？”
“我不想顯得太主動。”他苦笑，“可我又怕你不撿。所以我站在樹後，盯著你。你蹲下的時候，我心跳快得像要炸開。我甚至……錄下了那一刻。”
我忽然抓住他的手，按在錄音鍵上，“這次，要我們一起啟動。”
他沒掙開。
我們共同按下按鈕，磁帶重新倒帶，再播放。
這一次，背景音清晰了些。有風聲，有遠處操場的哨響，還有我撿起報名表時，袖口摩擦紙張的細微聲響。而他的腳步聲，比監控裡聽到的更真實——不是計算好的節奏，是慌亂的、克製的、帶著期待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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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鬆開手，走向控製台。
倒計時器亮著，血漬糊住了部分刻度。我撕開他襯衫，用他的體溫焐熱機械盤。金屬慢慢升溫，數字浮現：2015.09.171313。
差一分鐘。
“真正的時間機關在你心裡。”他突然覆上我的手，帶血的手指壓在我手背上，“不是回到過去改變什麼，是確認——你願不願意接受一個，從一開始就愛你的人？”
我沒回答。
我拔出鋼筆尖，刺進自己虎口。血滴落，砸在刻度盤上。強光爆開，整麵牆映出光影——2015年的走廊，陽光斜照，我低頭撿表，他從樹後走出，腳步遲疑。
兩個時空的影子交疊在一起。
我轉身，看向時光機核心。毀滅與創造兩個按鈕並列，必須同時按下。我掏出u盤，插進接口。數據流湧入，真實記憶與偽造程序開始糾纏。
江逾白扯開領口，露出心口的星圖紋身，“我們本就是時間軸上的共生體。”
我看著他，把染血的筆尖對準按鈕。
“準備好了？”
他點頭。
我們十指相扣，按向按鈕。
倒計時歸零。
時空裂縫裂開的瞬間，我聽見兩段聲音同時響起——2015年報名表飄落的窸窣，和畢業典禮的鐘聲。
江逾白懷中的鐵盒突然彈開，裡麵那支刻著“x”的舊鋼筆飛出，與我手中的筆尖在空中對接，哢嗒一聲，完整如初。
筆身震動，檀香味的記憶膠片從時光機內部噴湧而出，第一張畫麵清晰浮現——2015年9月17日，少年江逾白站在樹後，手裡攥著一張皺巴巴的物理競賽準考證，上麵的考試日期，比實際提前了三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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