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筆尖還抵在掌心,血沒流出來,皮膚已經麻木。頭頂的粉色液體一滴接一滴砸在地麵,濺起的霧氣像細針紮進鼻腔,我猛地晃了下頭,記憶又開始發虛。
江逾白的眼皮動了,嘴唇微張,還是那三個字:“彆碰筆。”
我沒聽。
我把u盤從胸口抽出來,血糊住的金屬接口對準終端插口,一推到底。屏幕黑著,沒反應。
警報聲更尖了,柱子的光從藍轉紅,江逾白的四肢猛地繃直,透明的線滲出血珠,順著金屬柱往下淌。他喉嚨裡擠出一聲悶響,像是被什麼卡住。
我盯著終端,又把鋼筆貼上去,筆尖壓住u盤側麵的觸點。血順著筆杆流進接口,屏幕閃了一下,跳出一段視頻。
畫麵裡的江逾白穿著白大褂,坐在實驗室,麵前擺著一支筆帽。他抬頭,直視鏡頭,聲音很輕:“林溪,如果你看到這段視頻,說明係統即將失控。”
我屏住呼吸。
“還記得你幫我撿的筆帽嗎?那是我提前放在暖氣片下的定位器。2015年9月17日,你第一次幫我撿東西,我故意把筆帽弄掉。從那天起,我就在等你靠近。”
視頻切到監控畫麵:少年江逾白彎腰,把筆帽塞進暖氣片夾縫,校服口袋露出半截鋼筆,筆身刻著兩個小字——x。
我低頭看手裡的筆。
x。
不是巧合。從來都不是。
視頻繼續:“這支筆,是我用七年前的原型機改的。它能記錄你每一次任務完成時的生物信號。係統以為它隻是發布任務的工具,但它真正的功能,是反向接入主機,觸發電離反應。隻有你的血,加上這支筆,才能激活它。”
他頓了頓,眼神沉下來:“但代價是,係統會判定為入侵,啟動清除程序。如果你看到這裡,說明我已經撐不住了。你還有選擇——拔掉u盤,離開。”
畫麵黑了。
我沒動。
u盤還在震,像是在催我。
我抬頭看江逾白,他閉著眼,呼吸微弱,透明的線已經纏到脖頸。柱子屏幕跳到99.9,倒計時開始閃爍。
沒時間了。
我把鋼筆從u盤上移開,轉身走向主機側麵。那裡有一道窄縫,像刀口。我拿筆尖對準,慢慢插進去。
哢。
嚴絲合縫。
係統發出一聲尖嘯,像是被撕開喉嚨。牆壁突然亮起,藍白電流順著紋路爬升,像血管爆開。地麵震動,頭頂管道崩裂,更多的粉色液體傾瀉而下,但還沒落地,就被電流傳導蒸發,變成刺鼻的白煙。
江逾白的身體猛地一抽,喉嚨裡發出一聲短促的嘶吼:“彆——!”
我回頭看,他睜著眼,瞳孔渙散,嘴唇發紫:“快走……係統要鎖死了……”
我沒走。
我走回他麵前,伸手貼上能量柱的表麵。電流竄上來,手臂發麻,但我沒縮手。
“江同學。”我看著他,聲音很穩,“你心跳過速了。”
他一愣。
我見過這個反應。2018年3月14日,我第一次跟他打招呼,他站在走廊儘頭,耳尖發紅,手裡的書差點掉下來。係統記錄過他的心率——128。
現在,他的心跳又亂了。
柱子內部的數據流開始波動,屏幕上的99.9開始跳動,像是在掙紮。
我湊近,嘴唇貼上他的。
他的唇很乾,帶著鐵鏽味,像是血滲進了皮膚。我咬了一下,嘗到鹹腥。他沒閉眼,視線模糊地落在我臉上,像是認不出我。
但他的心跳更快了。
咚、咚、咚。
像要衝破胸腔。
我一隻手還握著鋼筆,另一隻手貼在他後頸,u盤和筆同時震動,頻率越來越快,像是在同步什麼。柱子內部的光開始逆轉,從紅變藍,再變白,數據流倒卷,透明的線一根根崩斷,落在地上化成灰。
他突然抬手,手指勾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發抖。
“林溪……”他終於叫出我的名字,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我沒鬆開。
吻加深的瞬間,柱子發出一聲巨響,像是玻璃炸裂。整根金屬柱從內部爆開,藍白色的光衝天而起,像煙花炸進天花板。碎片四散,打在牆上發出密集的劈啪聲,但沒傷人——光在落地前就散了,變成細碎的星點,飄在空中。
我後退半步,腳踩到一塊碎片,發出清脆的響聲。
江逾白從柱體裡倒下來,我伸手接住他,肩膀一沉。他整個人壓在我身上,呼吸很亂,但體溫回來了。
“你……”他睜開眼,視線終於聚焦,“為什麼是吻?”
我低頭看他,嘴角動了動:“因為係統記錄過你的心跳。每次我靠近,你都過速。它以為那是故障,可我知道——”
我頓了頓,把鋼筆插回口袋,筆身上的x蹭過指尖。
“那是喜歡。”
他沒說話,隻是抬手,抹掉我嘴角的血。他的手指很穩,不像剛從禁錮裡掙脫。
頭頂的光還在飄,像夏夜的螢火。地下城的警報停了,隻剩下電流在牆裡低鳴,像是退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