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拽著江逾白的手往前走,掌心那道符號還在發燙,像一塊烙在皮下的熱鐵。他沒掙開,也沒問我要去哪,隻是任我拉著,腳步踉蹌了一下,又穩住。
我們穿過那道光流撕開的口子,腳底一實,踩上了地麵。
眼前是禮堂。
不是記憶星海,不是時空亂流,是真真切切的畢業典禮現場。穹頂高懸,紅毯從門口一直鋪到台前,兩側座椅整齊排列,坐滿了人。可所有人都靜止著,像被按了暫停鍵——有人舉著手機,有人端著飲料,有人剛站起來,動作卡在半空。
時間停了。
我低頭看自己,身上不知何時換成了白色婚紗,裙擺垂地,肩帶冰涼。江逾白穿著黑色西裝,領帶一絲不苟,袖扣閃著微光。這不是我們選的裝扮,是係統殘留的規則在強行套用儀式外殼。
“你還撐得住嗎?”我轉頭問他。
他喉結動了動,沒答話,反手握緊我的手腕,指尖有點涼。我知道他撐得很難受,剛才在星海裡強行提取記憶,幾乎榨乾了他最後一絲力氣。可他還是站在這裡,沒倒下。
我抬手,掌心貼上他心口。
那道星圖紋路還在跳,和我的脈搏同步。我閉了閉眼,確認——這心跳是真的,這溫度是真的,我們回來的這一刻,也是真的。
“如果這是假的,”我鬆開手,轉而攥住他的五指,“那我就讓它變成真的。”
我邁步往前走。
紅毯儘頭是主舞台,校長站在話筒前,手裡拿著畢業證書,表情凝固。我徑直走向他,伸手從他手裡抽走了話筒。
沒人阻攔。
我站上台,江逾白跟在我身後,一步不落。
“各位。”我開口,聲音不大,卻在空寂的禮堂裡傳得很遠,“你們以為這是全息投影,是特效,是學校安排的驚喜環節。但不是。”
全場沒人動,也沒人回應。可我知道他們在聽。
我低頭,手指探進婚紗領口,扯出一條項鏈。銀鏈垂下,吊墜是一枚菱形晶體,內部有光流緩緩轉動——那是係統核心,還在微微發亮。
“這個東西,監控了我七年。”我把項鏈舉高,讓所有人都能看見,“從我第一次跟江逾白說話開始,它就在記錄。每一次互動,每一次靠近,都是它的任務。”
台下依舊靜止,可空氣變了。
我繼續說:“它讓我借筆、打招呼、還筆記,看起來都是小事。但它真正的目的,是收集足夠多的‘情感數據’,用來生成一個完美的婚禮模板——不是一次,是百萬次。在無數個平行時間裡,我們結了百萬次婚。”
我頓了頓,聲音沒抖,反而更穩。
“你們看到的這場典禮,可能是第次。也可能,是最後一次。”
我將項鏈貼向話筒。
晶體一震,內部光流驟然加速,一道極短的聲音從喇叭裡傳出——
“林溪同學,今天你笑了。”
少年音,乾淨,克製,帶著一絲藏不住的雀躍。
是江逾白。
全場死寂。
我收回項鏈,目光掃過台下。那些凝固的臉,仿佛在這一刻被什麼擊中了。不是因為神奇,是因為真實。再荒謬的真相,隻要帶著一個人藏了七年的聲音,就沒人能當成玩笑。
江逾白忽然上前一步,站到我身側。
他沒看彆人,隻看著我。
然後他單膝跪地。
我呼吸一滯。
他掌心一劃,血珠立刻滲出,滴落在空中。那些沒來得及消散的記憶碎片——圖書館的草稿紙、食堂避開香菜的餐盤、雨天傾斜的傘——全都浮現在周圍,像星點環繞。
血滴融入碎片,光流開始旋轉。
我伸出手,覆上他的傷口。
血混在一起,碎片驟然凝聚,化作一個黑色戒指盒,緩緩落進他掌心。
他打開盒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