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那張虹光卡片,指尖還殘留著它邊緣微涼的觸感。江逾白輕輕從我手中抽走卡片,收進西裝內袋,動作自然得像收回一片落葉。
“明天,”他忽然開口,聲音不高,卻穩穩落進我心裡,“去見我父母。”
我沒抬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房產證封麵上的燙金文字。那兩個紅本還抱在懷裡,體溫還沒散。剛才的喜悅像一層薄霧,此刻被這句話吹開了一角,露出底下深不見底的情緒。
我記得那天在咖啡廳外等他取文件,隔著玻璃聽見他母親打電話。她說得很輕,但我聽清了:“門當戶對不是老觀念,是現實。彆讓家裡的事變成笑話。”
那時我站在風裡,手裡捏著剛領的工牌,第一次覺得那張塑料片輕得不像話。
“你怕什麼?”江逾白看著我,沒催,也沒解釋,隻是握住我的手。
我搖頭,想說不害怕,可喉嚨發緊。我不是怕見人,是怕站到他身後時,會被他的光襯得看不見自己。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他拇指擦過我指節,“但我想讓他們看見你——不是林溪是誰的女兒,而是林溪是誰。”
我抬眼看他,他眼神很靜,像是早把所有可能的風雨都算過了。
“我不一定能讓他們滿意。”我說。
“那你呢?”他反問,“你滿意我嗎?”
這話讓我愣住。
他笑了下,鬆開我的手,轉而拉開公文包,取出平板打開。屏幕亮起,是一份家族博物館的電子圖錄。界麵簡潔,分類清晰,看起來隻是隨手翻閱。
“我爸喜歡收藏老物件。”他語氣平常,“有些東西,連他自己都說不清來曆。”
我靠過去一點,目光掃過列表:民國書信、舊式懷表、一方硯台……畫麵滑動,停在一件青瓷花瓶上。備注欄一閃而過幾行小字:“捐贈年份:2017年;關聯學校:省重點高中”。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2017年,那是我高一入學的年份。省重點高中,是我們學校的全稱。這兩個詞湊在一起,不該出現在這裡。
我還想細看,他已經翻了頁,動作快得像刻意避開什麼。
“就這些?”我問。
“還有不少。”他合上平板,語氣平淡,“回頭可以帶你去看看。”
我沒接話。剛才那一瞬的信息像一根細線,輕輕扯了一下記憶深處某個我一直沒注意的角落。但他不想多說,我也沒追問。
“走吧。”他把平板收好,“去圖書館?你說過要查新項目的資料。”
我點頭,抱著紅本跟他下了樓。春風拂麵,樓下櫻花還在飄,落在肩頭一片,我沒拍掉。
圖書館靠窗的位置空著,我們坐下。我把房產證放進包裡,拿出筆記本電腦。江逾白坐在我旁邊,重新打開平板,似乎在整理日程。
我打開瀏覽器,輸入“省重點高中捐贈博物館”幾個關鍵詞,頁麵跳出幾條新聞片段。其中一條標題寫著:“江氏家族向市博物館捐贈一批民國教育文物”。
點進去,配圖模糊,隻看到一個展櫃角落,隱約有本泛黃的同學錄封麵。
我正要放大,江逾白忽然伸手蓋住我的屏幕。
“彆查了。”他說。
我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