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扶著蘇倩倩走進大廳的時候,她手裡還攥著那張紙,臉色白得像牆。我站在江逾白旁邊,濕衣服貼在身上,冷意順著脊背往上爬。
我沒動,也沒說話。
江逾白看了我一眼,轉身對前台說:“讓她把要說的說完。”
蘇倩倩張了張嘴,聲音發抖:“我……我隻是想提醒江總,有些事不能隻看表麵。”她抬手指向我,“她連自己母親的工作都說不清,怎麼配出現在這裡?”
江逾白沒回應,隻是輕輕把我往他身後帶了半步。
我忽然笑了下。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諷,就是單純地覺得有點荒唐。從昨晚到現在,我一直被人用各種方式推開,可我還在原地。
“你說我不配?”我看著她,“那你呢?偽造文件、匿名發信,這些手段很高級嗎?”
她嘴唇顫了顫,沒接話。
江逾白低聲對我說:“你先去換衣服。”
“不。”我說,“我想知道接下來的事。”
他頓了一下,點頭。
十分鐘後,我跟著他進了江氏集團主樓三層的貴賓室。他遞來一套乾淨衣物,我沒換,隻把外套脫了搭在椅背上。
“會議還有二十分鐘開始。”他說,“我爸要主持。”
“我能旁聽嗎?”
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你確定?”
“確定。”
會議室門打開時,江父已經坐在主位。他抬頭看了我們一眼,目光在我臉上停了兩秒,沒說什麼,繼續低頭翻文件。
長桌兩側坐滿了高管,空氣裡隻有筆尖劃過紙麵的聲音。投影幕布緩緩降下,江父按下遙控器,屏幕上出現了一盤圍棋殘局——黑白交錯,局勢膠著。
“這是昨天戰略會上提出的並購模擬推演。”他開口,聲音不高,但整個房間都靜了下來,“黑子被困,若想活棋,必須棄三子突圍。各位怎麼看?”
幾位高管陸續發言,意思差不多:犧牲局部,保全大局。
我坐在角落,盯著屏幕。那三顆被提議舍棄的黑子,位於左上角,看似孤立無援,但白子包圍圈左側連接處鬆散,隻要一子落下,就能切斷對方聯絡,反成倒撲之勢。
沒人提到這一點。
等所有人都說完,江父掃視一圈,“還有補充嗎?”
我站起來。
所有人回頭。
“白子合圍看似嚴密,其實左側氣不夠緊。”我說,“如果在左上角提子位落一子,不僅能斷開白棋聯絡,還能反過來吃掉外圍四子。”
房間裡安靜了幾秒。
江父沒表情,隻問:“你覺得這一步穩嗎?”
“不穩。”我說,“但它能改變整盤棋的節奏。舍小保大是常規思路,可有時候,破局的關鍵恰恰在於敢不敢賭一個非常規點。”
他沒評價,轉向江逾白:“你怎麼看?”
江逾白站起身,“她說得對。而且——”他走到我身邊,“這個位置,我們以前討論過。”
我愣了下。
那是大二一次選修課,講博弈論,老師放了一段圍棋解說視頻,正好有類似局麵。我當時隨口說了句“這裡可以反打”,他回頭看了我一眼,記住了。
江父目光沉了沉,沒再追問。
會議繼續,議題轉回並購細節。我坐回去,手放在膝上,指尖微微發麻。
散會後,江逾白陪我留在貴賓室。我沒說話,他也沒問。
天快亮時,助理送來熱粥和乾毛巾。我喝了半碗,胃裡暖了些。
“我爸昨晚調了你的學籍資料。”他突然說,“特彆是那篇《信息不對稱下的校園資源配置》。”
我抬眼,“他看這個乾什麼?”
“你在論文裡提到,資源分配不能隻看表麵效率,還得考慮長期信任成本。”他看著我,“今天晨會前,他讓秘書撤了原定並購方案。”
我怔住。
“新提案加了兩條:‘長期價值重構’和‘文化協同評估’。”他嘴角微動,“術語變了,思路也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