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感應燈熄滅後,屋裡的空氣像是凝住了。我盯著那封還沒提交的報告,手指還懸在回車鍵上方,心跳一下比一下重。
江逾白沒再說話,隻是轉身去關掉其他窗口,隻留下那份分析文檔亮著。屏幕光映在他臉上,看不出情緒。
我忽然起身,把u盤從接口拔了出來。動作有點急,塑料外殼刮出輕微的聲響。
他聽見了,轉過頭來看我,眼神變了。“你還是打算自己處理?”
“不是。”我握緊u盤,“我隻是不想有人再拿這些事做文章。如果我們現在不公開,彆人會以為我們心虛。”
“我不是怕擔責。”他的聲音低了些,“我是怕你被推到風口上。蘇倩倩背後可能不止一個人,一旦發布,你就成了靶子。”
“那我們就一起站出來。”我說,“不是你護著我,是我們一起麵對。”
他站在原地沒動,眉頭微皺。“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你的名字、照片、過往都會被翻出來。有人會說你是靠手段上位,有人說我被蒙蔽……你準備好了?”
“我一直都在準備。”我盯著他,“從我在實驗室比對第一個字開始,我就知道躲不掉了。”
他沉默了幾秒,忽然問:“如果我說,再等兩天,等我把所有傳播路徑都鎖死,你會願意等嗎?”
“等不了。”我搖頭,“證據已經齊了,拖得越久,謠言就越難清。而且——”我頓了頓,“我不想再讓彆人替我決定什麼時候該說話。”
他看著我,目光很沉。“所以你覺得我現在攔你,就是在替你做主?”
“你不覺得你一直在這麼做嗎?”我的聲音不自覺高了一點,“高中時幫我澄清流言,大學時悄悄遞筆記,連我媽帶來的壺,都是你第一時間拿去驗證。你總是不動聲色地把我護在後麵,可你有沒有想過,我也想和你並排站著?”
他嘴唇動了動,沒立刻回應。
就在這時,我伸手去接他的鼠標,想把文檔另存一份到個人設備。手剛碰到邊緣,胳膊不小心掃到了書桌角落。
玻璃罩子晃了一下,傾斜,墜落。
“砰——”
清脆的一聲,碎了一地。
我們都僵住了。
那是擺在江逾白書桌最內側的東西——一個圓柱形的透明罩,裡麵封著一朵玫瑰。不是真的花,是用量子材料做的標本,據說能保存上百年不變形。我記得這東西第一次出現在他桌上,還是大二物理實驗展的時候,當時沒人知道它的意義。
現在它碎了。
細小的晶片散落在鍵盤、文件、地板上,反射著台燈的光,像撒了一地星屑。
我蹲下去想撿,手剛觸到一片邊緣,就被他輕輕按住手腕。
“彆碰。”他說。
我抬頭看他,他臉色很靜,看不出怒意,卻讓我更難受。
“有些東西摔壞了,反而能看清原來的樣子。”他鬆開手,慢慢彎腰,從抽屜裡拿出手機。
解鎖,點進一個從未見過的應用。
界麵很簡單:標題是“係統交互日誌備份”,下方一串時間戳寫著“2024.04.18–係統消失當日自動歸檔”。
他點進去,跳轉出一張圖表。
一條曲線,從2017年9月1日起始,持續上升。旁邊附著密密麻麻的小字記錄:
“新生報到,她一個人拖著行李箱走到宿舍樓,沒找任何人幫忙。”
“小組作業被排擠,但她堅持交了完整ppt。”
“運動會長跑摔倒,爬起來繼續跑完。”
“拒絕學生會虛假好評,說‘我不需要這種認可’。”
我愣住了。
這些話……怎麼這麼熟?
他繼續往下劃。
“第一次在食堂打飯避開香菜區,記下了。”
“雨天沒帶傘,寧願繞路也不接受陌生男生同行。”
“看到流浪貓受傷,默默帶去寵物醫院,花了半個月飯錢。”
每一條都很短,但精準得像被記錄過無數次。
我的心跳開始亂。
直到畫麵滑到2017年5月20日。
那天的畫麵突然變成一張照片——模糊的偷拍照,一個紮馬尾的女孩站在操場領獎台上,陽光照在她側臉。她笑得很淡,幾乎看不出來,但眼睛亮得驚人。
備注隻有一行字:
“那天起,我決定等她七年。”
屋裡安靜得能聽見呼吸聲。
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他把手機遞到我麵前,輕聲說:“這不是監控,是那個係統的原始數據。你完成每一次任務,它都會生成日誌。後來係統消失了,這份備份自動歸檔,我一直沒敢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