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開實驗樓的玻璃門時,手機還在口袋裡震動。論壇那條轉發帖我沒再看第二眼,江逾白說“這次換我來守你的場”,聲音落在風裡,卻一直跟著我走。
回到宿舍,我把u盤和實驗記錄本重新裝進文件袋,手指在封口處停了兩秒,還是決定送回去。
不是因為不信任他,而是有些事,我不想靠彆人擋在前麵才完成。可腳剛轉方向,腦子裡又浮現出他站在教室後排的樣子——沒有多餘的話,隻是把證據遞上來,像早就知道我會需要。
天色漸暗,校園路燈一盞盞亮起。我沿著熟悉的小路走到他住的那棟樓,電梯上升的過程裡,心跳比平時快了些。
門開得很快,但他不在玄關。
屋裡很安靜,隻有廚房水龍頭滴答響了一聲。我脫鞋進去,把文件袋放在茶幾上,目光掃過走廊儘頭半掩的書房門。
一道鏽色從門縫底下露出來,邊緣帶著熟悉的紋路。
我愣了一下。
那是我們高中校徽的輪廓。
腳步不受控製地移過去,推開門。書房燈光沒開,窗外餘光映著書桌一角。那個鐵盒就卡在抽屜外,像是被人急著塞進去又沒完全推進去,留下一點執拗的痕跡。
我伸手將它拉了出來。
盒子不大,表麵斑駁,但能看出經常被擦拭。我蹲下身,借著走廊的光線看清了側麵刻的一行小字:“2017.5.20”。
那天是校運會。
我代表班級上台領獎,風太大,校徽從衣領脫落,掉進台階縫隙裡,怎麼找都沒找到。後來我以為它早被清掃工掃走了。
現在它在這裡。
我打開盒蓋,第一層用透明塑料袋包著的,正是那枚摔成兩半的校徽。標簽貼在旁邊,字跡清晰:“5月20日,操場領獎台,風很大。”
呼吸忽然變輕。
我繼續往下翻。
第二層是幾張泛黃的草稿紙,右下角印著“高二月考數學卷”。我一眼認出那是我寫的演算過程——當年錯了一道大題,交卷後才發現步驟漏了關鍵轉換。我一直以為沒人注意過這張廢紙。
可紙上多了幾行極淡的鉛筆字:“答案錯了,但思路很特彆。”日期寫著考試當天。
我喉嚨有點發緊。
第三層是一本書,封麵磨損嚴重,《傳播學概論》。我猛地記起來,這是大二那年我在圖書館弄丟的那本。當時為了寫論文借來的,結果自習完忘了帶走,第二天回去找已經沒了。
翻開第一頁,夾著一張便簽:“你劃線的三段話,我都背下來了。”
我手指壓住紙頁,沒敢再往後翻。
最底層靜靜躺著一份複印件,紙角有塊褐色汙漬。
咖啡漬。
七年前,我第一次在圖書館問他借筆記,手抖打翻了杯子,剛好潑在他攤開的習題冊上。他什麼也沒說,隻抽出紙巾慢慢擦乾,然後把那頁撕下來遞給我:“這道題你會錯兩次,留著吧。”
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他唯一一份手寫重點。
而現在,這份房產證複印件上的咖啡印,形狀和當年一模一樣。
我盯著它看了很久,才注意到背麵還有一行字:“第七年,我們終於有了共同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