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電線插進舊手機的接口,屏幕還黑著。我盯著那道細小的裂痕,指尖無意識地蹭了過去。
江逾白坐在我旁邊,沒再說話,隻是靜靜看著我。
“你說密碼是……”我頓了下,把鎖骨處的公式在心裡倒過來寫了一遍,去掉最後一個符號,輸入四位數。
屏幕亮了。
微信自動跳了出來,首頁置頂的賬號讓我呼吸一滯。
頭像是我在校園牆發過的一張自拍——大一剛入學時,戴著學士帽站在教學樓前,陽光正好。那張圖後來被我刪了,連我自己都快忘了。
可這個賬號,用它做了頭像。
昵稱是“x2017”,簡單得不像偽裝。
我點進去,聊天界麵空蕩蕩的,沒有對話記錄,隻有一條留言,時間顯示是今年三月:
“倫敦那邊,降溫了。”
我手指僵住。
那天我剛收到麵試通知,臨時決定去英國見導師。行程沒告訴任何人,連朋友圈都沒發。可就在出發前夜,我隨口提了一句天氣變化,在一條僅自己可見的備忘錄裡寫下“倫敦好像很冷”。
這條留言,是怎麼知道的?
“這是你……什麼時候注冊的?”我問。
“2017年九月。”他聲音很輕,“你剛來學校那天。”
我沒抬頭,翻著賬號資料頁。設備綁定信息顯示,這部手機七年沒換過登錄狀態。朋友圈互動痕跡藏在後台數據裡:深夜兩點三十七分,瀏覽我的動態;淩晨三點零八分,點讚了一條三年前的讀書筆記。
那些我以為沒人看見的瞬間,其實一直有人在看。
“你一直沒刪?”我嗓音有點啞。
“沒刪,也沒取關。”他說,“搜索欄裡,你的名字一直在最上麵。”
我忽然想起大學時有次失眠,在淩晨發了條朋友圈:“數學分析又掛了,想退學。”
十分鐘不到,那個號點了個讚。
我以為是係統延遲,第二天就刪了那條動態。
原來不是延遲。
是我以為的孤獨時刻,其實有人默默陪著。
“那你為什麼不說話?”我轉頭看他,“七年,你就這麼看著我?”
他垂著眼,手指輕輕搭在桌沿,“怕打擾你。你不喜歡被打擾。”
我喉嚨發緊。
是啊,我不喜歡被打擾。小組作業我一個人做完,被人說不合群;食堂吃飯我總挑角落,被傳孤僻清高;連蘇倩倩造謠我攀附豪門的時候,我都選擇沉默。
可他記得我不吃香菜,記得我討厭人多的地方,記得我考試前會反複檢查草稿紙。
他什麼都知道。
“上周……”他忽然開口,“你在機場值機的時候,我去了另一條安檢通道。”
我猛地看向他。
“我沒跟上去。看到你背影的時候,差點買了下一班去劍橋的機票。”他笑了笑,“但我想起你說過,要靠自己走出去。”
我記起來了。
那是大四上學期末,我在圖書館外等雨停,他遞給我一把傘。我說:“以後想去國外讀研,不想靠誰的關係。”
他說好。
然後他就真的,再也沒有出現在我申請學校的任何環節裡。
不幫忙,也不阻攔。
隻是在這個沒人知道的微信號裡,守著一個永遠不會回複他的對話框。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遲鈍?”我低聲問。
“不是遲鈍。”他搖頭,“是你太習慣一個人走完所有路。而我一直……不敢確認,自己能不能成為你想帶上的那個人。”
我低頭重新滑動聊天記錄,從最新一條往回翻。
空的。
整整七年,他沒發過一句問候,沒留過一次評論,甚至連表情包都沒點過。
可就在二十六天前,我更新了一條動態——一張火車票照片,終點站是江氏集團所在城市。
那晚十一點四十二分,這個賬號登錄了。
沒有點讚,沒有轉發。
隻留下一句係統提示無法記錄的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