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窗簾縫裡透進一縷光,落在地板上。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江逾白發來的照片——一張便利貼貼在行李箱上,字跡很熟。
我沒回消息,隻是盯著那張圖看了很久。
昨晚的事像一場夢。我們從江家博物館出來,他牽著我的手,一路都沒說話。我知道他在想什麼。他母親的態度變了,可那不代表一切都會順其自然。江逾白的家庭不是普通家庭,他的名字從出生起就和那個姓氏綁在一起。
我沒想到事情來得這麼快。
上午十點,江家司機打來電話,說先生要見他。江逾白接完電話,回頭看了我一眼。我沒問他說了什麼,但他眼神裡的東西我很清楚——那種平靜下的決斷,是他做重大決定前的樣子。
他走之前握了握我的手。“等我回來。”
我說好。
三個小時後,我收到他母親的短信:“他爸摔了合同。”
再後來,整個過程就像被剪輯過的片段,一段一段拚起來。
江逾白走進書房時,江父正坐在書桌後看文件。他沒抬頭,手指敲了兩下桌麵,一份文件袋滑到地上。
江逾白沒彎腰撿。
“你要是現在撿起來,還能當什麼事都沒發生。”江父開口。
江逾白站著沒動。
“林溪配不上你。她沒有背景,沒有資源,連性格都冷得讓人難接近。你要的是一個能幫你穩住局麵的人,不是一個隻會躲在角落裡的學生。”
江逾白低頭看著那份合同,封麵上印著“江氏集團繼承權協議”幾個字。
“所以,這是條件?”他問。
“是選擇。”江父抬眼,“離開她,你還是唯一的接班人。否則,從今天起,你在集團沒有任何職位,所有股份凍結,名下資產清零。”
江逾白蹲下身,撿起合同。他抽出裡麵的紙張,雙手一分,撕成兩半。紙張裂開的聲音很輕,但在安靜的房間裡格外清晰。
他又撕了一次,再一次。碎片落進垃圾桶,像雪。
“我的遺產隻有林溪。”他說,“如果您覺得這不夠格繼承家業,那我放棄。”
江父猛地站起來,臉色鐵青。“你以為這是遊戲?你以為沒了江家,你還能活得像個人樣?”
“我不需要活得像江家人。”江逾白把空文件袋放在桌上,“我隻想活得像我自己。”
說完他轉身走了。
沒人攔他。至少在那一刻,沒人敢動手。
他回到房間,隻收拾了一個登機箱。衣服不多,幾件日常穿的襯衫,一條舊圍巾,還有那本我一直以為他早就扔掉的筆記本——高中時他記下的關於我的事,一頁一頁,從高一到大三。
保鏢站在門口,接到命令不能讓他帶走任何私人物品。
“這是我的東西。”江逾白說。
“公司規定,離職人員不得攜帶私人記錄離宅。”
“這不是工作記錄。”他打開箱子,拿出那本筆記,“這是我的日記。”
對方伸手要搶,江逾白往後退了一步。“你可以報警,但彆碰它。”
兩人僵持了幾秒。最後是司機出麵,低聲說了幾句,保鏢才讓開。
江逾白拖著箱子走出大門。陽光照在他臉上,他眯了下眼,腳步沒停。
那天晚上我沒等到他回來。
淩晨兩點,手機響了一下。是一張照片,上傳到了我們的共享相冊。畫麵裡是一個行李箱靠在公寓樓的遮雨棚下,上麵貼著一張淡黃色便利貼,寫著:“現在我是無產者,可以申請林溪同誌的庇護嗎?”
我立刻起身跑到窗邊往下看。
箱子還在那裡。
燈亮著,但我沒下去。我知道他不會按門鈴,也不會打電話。他會讓我自己發現,然後決定要不要開門。
我站在窗前看了一會兒,轉身去廚房燒了壺水。等我再回來,手機又亮了一下。
他發來一條新消息:“睡吧,明天見。”
我沒回,把手機倒扣在桌上。
第二天早上六點,我拉開門。
箱子還在原地。便利貼被風吹得微微翹起一角。我蹲下來摸了摸把手,涼的。
我把它拖進樓道,剛掏出鑰匙準備開門,身後傳來腳步聲。
回頭一看,是住在三樓的大媽拎著菜回來。她看了眼箱子,又看看我。
“小姑娘,這是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