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推開的時候,我正靠在玄關的牆上。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很輕,但還是讓我繃緊了肩膀。
江逾白比我反應更快,他一步擋在我前麵,手已經搭上門把手。門外的人沒再動,停了幾秒,傳來一聲“抱歉,走錯了”。
腳步聲遠去,走廊恢複安靜。
我鬆了口氣,低頭看著自己還抓著包帶的手。江逾白回過頭,眼神從警惕變成溫和。“沒事了。”
我沒說話,隻是點點頭。剛才那一瞬的緊張像一根線,突然斷了,整個人有點發空。
第二天早上,我們一起去上課。教室在二樓,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桌麵上。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把筆記本打開。這節課是研討課,prof.bron主持,主題是跨文化傳播中的表達差異。
他站在講台前,目光掃過全班,“今天我們繼續討論非語言信息在溝通中的作用。”
我聽著,手指無意識地轉著筆。上一次發言時,我說了一個想法,結果同學問:“你到底想表達什麼?”那一刻的感覺又浮上來——明明心裡清楚,可說出來的話就像散了一地的碎片,沒人能拚好。
輪到小組彙報時,我站起來。聲音不大,但我儘力讓語速平穩。“我想說的是,有些群體的聲音不是沒有價值,而是被形式掩蓋了。比如貧困學生抄作業,並不是懶惰,而是他們連基本的學習條件都沒有。”
話剛說完,旁邊一個男生皺眉說:“但抄襲就是不對吧?你怎麼總是為這種行為找理由?”
我愣住。我不是在替誰開脫,我隻是想說背後的原因。可這話出口後,好像又被誤解了。issin,udcarifyrpoint?”
那句話像一盆冷水澆下來。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怎麼往下接。熟悉的無力感回來了——我知道自己想說什麼,可彆人聽不懂。
我低下頭,手指攥緊了筆杆。心跳有點快,呼吸也變得短促。我不想再說了。
就在這時,prof.bron忽然清了清嗓子,用緩慢但清晰的中文說道:“江先生昨晚教我一句話——‘林溪的腦回路是迷宮,但我有地圖’。”
教室一下子安靜了。
我猛地抬頭,看向講台。prof.bron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眼神並不冷。他繼續說:“他說,林溪不是不會表達,她是用另一種方式思考。而他,願意做那個翻譯的人。”
我的視線不由自主轉向後排。江逾白已經站起身,手裡拿著一本厚厚的筆記本,封皮是深藍色的,邊角有些磨損。
他走過來,腳步很穩。走到我身邊時,停下,把筆記本舉起來。“現在我是專業林溪語翻譯。”
有人笑了,不是嘲笑,更像是被這種坦然打動。
他翻開一頁,上麵密密麻麻寫著拚音標注、詞語替換建議,還有簡單的符號和圖畫。我一眼認出那是我前幾天隨口說的話。
“你想說的是——”他聲音放低了些,隻夠我聽見,“這個創意的核心,不是形式,而是‘被看見’的權利,對嗎?”
我喉嚨一緊,差點說不出話。他說得完全正確。那是我心裡真正的意思,隻是我沒能力把它完整地組織出來。
他轉過身,麵對全班,念出一段寫好的轉譯稿:“林溪原話:‘他們不是抄答案,是背藥方。書包重,是因為裡麵有媽媽的命。’”
這句話一出,整個教室都靜了下來。
prof.bron緩緩點頭,“這正是我們需要的聲音——不完美,但真實。它提醒我們,溝通不僅是語法正確,更是理解那些說不出口的部分。”他看向我,“謝謝你,讓我學會一種新的語言。”
我沒有立刻回應。心還在跳,但不再是壓抑的慌亂,而是一種慢慢升上來的暖意。
我伸手接過江逾白遞來的筆記本。翻了幾頁,發現每一條記錄都有時間、場景,甚至語氣提示。有次我在食堂抱怨課程太死板,我說“這課像水泥管子”,他記下了,旁邊寫著:“比喻意圖:缺乏靈活性,壓抑創造力。”
還有一次我說“有些人笑得像糖紙”,他標注:“觀察對象:表麵友好但無實質交流的人。”
這些話我當時說完了就忘了,我以為沒人記得,也沒人在意。
原來他一直都在聽。
我把筆記本合上,抱在懷裡。抬起頭,在所有人注視下,用中文說:“我不是不會說,我隻是……以前沒人願意聽我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