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公告欄上那張新貼的紙條,陽光斜斜地照在“主講人:林溪可申請翻譯支持)”這幾個字上。助教剛才說的話還在耳邊,“我們有幾個國際生,表達也有困難。”
我低頭看了看包裡的筆記本,深藍色封皮已經被翻得有些起毛邊。指尖劃過最後一頁,那張寫著“江逾白少喝冰飲”的便利貼還貼著。
走出長廊時,風從側門吹進來,帶著一點涼意。我剛要抬手拉外套拉鏈,一件衣服已經落在我肩上。
江逾白站在我旁邊,聲音很輕:“外麵冷。”
我沒推拒,把外套攏了攏。他沒問我要去哪,隻是跟著我走。我知道他在等我說話。
“我想做點事。”我開口,腳步沒停,“有個留學生被說考試作弊,但他不是。”
江逾白點頭:“我知道是誰。”
我有點意外。
“前兩天送餐係統裡有他的訂單記錄,連續三天淩晨下單中藥,地址是校外一間小公寓。”他說,“平台顯示收貨人是‘母親’。”
我停下腳步。原來他也注意到了。
“他貼了自辯信,在圖書館後門的公告板上。”我回想那個工整卻無力的字跡,“他說他不想讓媽媽白生病一場。”
江逾白看著我:“你想怎麼做?”
“做個廣告。”我說,“讓大家看到那天晚上他到底在乾什麼。”
他沒立刻回應,而是拿出手機,調出一段監控截圖。畫麵裡是個瘦高的男生,背著書包走進藥店,低頭翻錢包。時間顯示是傍晚五點四十五分。
“這是同仁堂門口的公共攝像頭拍的。”他說,“我能拿到更完整的記錄,包括他進出宿舍樓的時間、圖書館簽到數據,還有當天作業提交日誌。”
我心跳快了一拍:“你會不會太……管得太寬了?”
他搖頭:“我不是查他,是核對時間線。如果他真是清白的,這些數據能證明。”
我點點頭。
“但不能直接放監控。”我說,“會被人說侵犯隱私,而且看起來像在求同情。”
“那就換個方式。”他說,“讓人看懂真相,而不是施舍憐憫。”
我們走進圖書館討論區,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我抽出筆,在紙上畫下第一個畫麵——左邊是冷色調的走廊監控,男生打開書包;右邊是暖光下的藥店櫃台,他數著零錢,手有點抖。
“字幕寫什麼?”他問。
我想了想:“他們說他在找答案。”
“右邊呢?”
“其實他在找救命的藥。”
江逾白看了很久,然後說:“加個時間戳。”
“什麼?”
“廣告最後,打出兩行時間。比如‘1703,作業提交成功’‘1745,出現在同仁堂’。”他說,“精確的時間比任何解釋都有力。”
我抬頭看他。這方法太像他了——不吵不鬨,用事實說話。就像他記下我說的每一句話,連語氣都標注清楚。
“你願意幫我弄技術部分嗎?”我問。
“我已經開始做了。”他打開電腦,屏幕上是幾段整理好的時間軸文檔,“這是他過去一周的行動軌跡,和課程表做了交叉比對,沒有異常出入。”
我忽然覺得眼眶有點熱。
不是因為這件事本身,而是我發現,原來有人一直用這種方式守護彆人,不動聲色,卻牢不可破。就像他曾為我做的一切。
“我也想成為這樣的人。”我低聲說。
江逾白抬眼看我:“你已經是了。”
我們花了整個下午打磨腳本。傍晚時去了校園咖啡館,坐在角落繼續改細節。人漸漸少了,窗外路燈亮起來。
“要不要露臉?”我猶豫著問。
“不用。”他說,“重點不是他是誰,是他經曆了什麼。”
我點頭,在草圖上改成剪影形式。左側監控畫麵保留原樣,右側換成逆光鏡頭,隻能看見輪廓和動作。
“再加一句旁白。”我說,“‘不是所有沉默,都是心虛。’”
江逾白輕輕敲了下桌麵:“就用這句當標題。”
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我們去了學生媒體中心。剪輯室還亮著燈,負責人正準備下班。
我把初剪版放給他看。三分鐘的短片,沒有配樂,隻有環境音和字幕。播完後,屋裡很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