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手機屏幕,銀行到賬通知還亮著。金額剛好夠付活動室押金和印刷費,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備注欄裡寫著:“記得還咖啡杯。”
手指在屏幕上停了幾秒,我沒點退出。昨天還在為互助會的事發愁,今天這筆錢就來了,來得太過準時,像早就等著這一刻。
留學生b發來的消息還在對話框裡躺著:“溪姐,如果實在不行,我們先暫停一次活動也沒關係。”
我沒回。當時坐在新家的書桌前,窗外陽光照進來,暖洋洋的。但我沒心思感受這些,隻想著怎麼解決眼前的難關。
現在錢是有了,可我心裡更亂了。
“記得還咖啡杯”——這句話我太熟了。高二那年我在圖書館複習,不小心打翻了他的水杯,他沒說什麼,第二天卻遞給我一個新買的,上麵貼著小紙條,寫的就是這句。後來大一下雨天,我又摔了他的杯子,他還是那句話,隻是換了種說法:“上次的還沒還,這次一起算。”
這些事沒人知道,連我自己都快忘了。可有人一直記得。
我打開相冊,翻出過去幾年存下的截圖。有匿名快遞單上的留言,有突然出現在我包裡的傘,還有一次實驗報告被退回後,辦公室門口多出的一份修改建議,背麵寫著同樣的話。時間跨度很長,字跡一致,收件人永遠隻有我。
不可能是巧合。
我關掉手機,抓起外套出門。江逾白的公司離我家不遠,地鐵兩站路。路上我沒想太多,腳步卻越來越快。到了大樓前台,我說要見他,聲音很平,但心跳已經提上來了。
助理認識我,沒攔著,隻說他在開會,讓我稍等。我點點頭,在沙發上坐下,眼睛一直盯著會議室的方向。
二十分鐘後門開了,一群人陸續走出來。他最後一個出來,手裡拿著文件夾,領帶微微鬆了一點。看到我時,他腳步頓了一下,但沒表現出驚訝。
“這麼快就查到了?”他走過來,語氣像平時一樣。
我沒回答,直接問:“是你轉的錢?”
他看了我一眼,轉身往辦公室走,“進來再說。”
我跟著進去。房間不大,桌子收拾得很乾淨,電腦還開著。他拉開抽屜,拿出一塊白板,放在我麵前。
上麵貼滿了便簽,每一張都寫著項目名稱、金額、日期。有些打了勾,有些標了“待跟進”。最上麵一行是“留學生互助會”,紅筆圈出來的,旁邊寫著“首期資助+備用金”。
“你做的每件事,我都想讓它走得更遠一點。”他說。
我盯著那塊板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邊緣有一行小字:“讚助人:jyb匿名)”。字體工整,像是特意寫給我看的。
“你說過不用再偷偷幫我了。”我終於開口。
他走近一步,聲音輕了些:“這不是幫你,是支持我的妻子做她想做的事。”
然後他舉起白板,嘴角有一點笑意:“江太太的善意,需要更宏大的載體。”
我看著他,忽然明白了什麼。從高中到現在,他從來沒真正離開過我的生活。不是通過任務係統,不是靠暗中安排,而是用這種方式,一點一點托住我想做的事情。
“你知道嗎?”我說,“我本來打算找我媽借這筆錢。”
“我知道你會這麼想。”他說,“但你不需要。”
“那你為什麼不早點說?為什麼要匿名?”
“因為你想獨立做成一件事。”他把白板放回桌上,“我不想讓你覺得,是因為我,你才能做到。”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甲有點短,邊緣不齊,昨晚算賬的時候一直在咬。那時候我還以為隻能靠自己扛過去。
原來我一直不是一個人。
“下次彆匿名了。”我說,“我想讓大家知道,是誰在撐著這個會。”
他點頭:“好。”
我們都沒再說話。辦公室外頭陽光很好,照進來看得見空氣裡浮著細小的塵埃。他站在桌邊,隨手整理了一下文件,動作自然得像每天都在做這樣的事。
其實他一直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