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的時候,陽光已經照在床頭櫃上。保溫餐盒擺在那兒,銀灰色的蓋子泛著光。標簽貼在側麵,字跡熟悉:雨水·紅棗粥,防晨吐。
我坐起來,手指碰了標簽一下。昨夜記者會上的畫麵還在腦子裡轉。江逾白站在台上,把我們的過去一條條放出來,像展示一份重要文件。那時我覺得心跳快得不像話,現在卻有點安靜過頭。
廚房傳來水聲。他還沒走。
我打開餐盒,熱氣冒上來。粥熬得很細,紅棗去了核,切得碎碎的。我記得大學時候有一次貧血,他在實驗課後塞給我一杯紅糖水,說“順手買的”。原來他一直記得。
手機震了一下。小陳發來一張圖,是我在工位上打開餐盒的照片。朋友圈裡寫著:“彆人家老公,把妻子當科研項目養。”
底下評論刷了一堆。
“建議江氏集團開個‘完美丈夫’訂閱服務。”
“這哪是談戀愛,這是ai定製人生吧。”
我放下手機,聽見腳步聲靠近。江逾白探頭進來,“醒了?湯煲好了,中午喝。”
“嗯。”我把空餐盒遞給他,“明天彆寫‘防晨吐’了,看著像病曆。”
他接過盒子,沒說話,隻是笑了笑。轉身時說了句:“那寫‘想你了’?”
我沒回。
上班路上風有點涼。我裹緊外套,走進辦公室。同事都在忙,沒人抬頭。隻有小陳衝我眨眨眼,“今天吃什麼?立夏補心?還是冬至進補?”
“驚蟄。”我說,“梨湯。”
她哎了一聲,“那你昨晚咳嗽了?”
我愣住。
中午飯點,我打開新送來的餐盒。雪梨燉銀耳,湯色清亮。便簽紙夾在蓋子下:驚蟄·潤肺,你今早咳了三聲,監控看得清。
我盯著那行字看了很久。
走廊儘頭有攝像頭,圓圓的小黑點,平時根本不會注意。我抬頭看了一眼,忽然覺得呼吸有點緊。
我撥通電話。
“以後彆用監控了。”我說,“怪不好意思的。”
他低笑一聲,“不是監控的事。你昨天半夜翻身,說了句‘嗓子癢’,我就記住了。”
我握著手機,沒出聲。
原來不是機器在看,是他一直在聽。
下班回家前,我去了一趟儲物間。搬箱子的時候翻出一個舊筆記本,邊角磨得發毛。我隨手翻開,第一頁沒有字,第二頁開始全是記錄。
“2014年3月5日,午餐隻吃白飯,臉色差,可能缺鐵。”
“2016年驚蟄,她說喉嚨乾,喝了冰水,後來咳了一周。”
“2017年春分,她在圖書館睡著了,頭發散在書上,我沒叫醒她。”
一頁頁翻下去,幾乎每個節氣都有標注。有些是我自己都忘了的小事——哪天走得急忘了帶傘,哪次發燒硬撐著去上課,甚至有一次我蹲在花壇邊看螞蟻搬家,他也記了下來:“林溪喜歡春天。”
我的眼眶突然熱了。
我抱著本子回家,鑰匙剛插進鎖孔,門從裡麵開了。江逾白站門口,“回來啦。”
我抬手把本子舉到他麵前,“這些……都是你寫的?”
他看了看,點頭,“落灰了,我以為你扔了。”
“為什麼不告訴我?”
“告訴你什麼?說我從高中就開始記你吃了幾口飯?”他接過本子,輕輕放桌上,“那時候不敢靠近你,隻能這樣看著。”
我站在玄關沒動。
他說:“我不是想控製你做什麼,隻是怕你累著、餓著、不舒服又不說。你現在懷孕,更不能硬扛。”
我低頭解外套扣子,聲音輕下來,“下次便簽上,可以多寫一句彆的嗎?”
“比如?”
“比如……‘今天想你了’,或者‘天氣好,想和你散步’這種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