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掛斷後的忙音,像冰冷的雨滴,持續敲打著林曉的耳膜。她維持著接聽電話的姿勢,僵坐在椅子上,許久沒有動彈。心臟在胸腔裡沉重地跳動,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緊繃的神經。
“內部最高級彆泄密”……“深淵節點可能暴露”……
這幾個字在她腦海中反複回響,勾勒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畫麵。程煜此刻正在資本市場的暗海中與星軌資本巨鱷搏殺,而他的後方,他最信任的堡壘內部,卻有人悄悄打開了城門,將他的作戰地圖和弱點拱手送人。
這種被來自背後的冷箭瞄準的感覺,比麵對星軌資本正麵的千軍萬馬更讓她感到窒息和憤怒。她想起了張偉,那個被生活所迫、層次較低的內鬼,而這一次,隱藏在陰影中的對手,級彆更高,危害更大,動機也更深不可測。
會是誰?是那幾位看似忠心耿耿的副總裁之一?還是程煜核心圈層裡某個她尚未觸及的人物?周總監?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就被她強行按了下去。不,不能無端懷疑,尤其是在這種時候。但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看每個人的眼神便都帶上了審視的濾鏡。
時間在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林曉無法聯係程煜,也無法得知外界資本市場的任何實時動向。她隻能通過公開的金融信息終端,看到瑞科的股價和債券價格依舊在小幅震蕩,如同暴風雨來臨前壓抑的海麵,看似平靜,底下卻暗流洶湧。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梳理內部可能接觸過程煜秘密資金池驗證信息的人員名單。範圍極小,除了程煜本人,可能隻有負責極核心財務運作的個彆人,以及……他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私人技術顧問團隊。這些人,她大多隻有耳聞,從未直接接觸過。
線索似乎又斷了。她感覺自己像是在迷宮中摸索,剛剛看到一絲光亮,轉身又撞上一堵新的牆。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林曉心頭一跳,迅速調整好表情:“請進。”
進來的是周總監。她手裡拿著一份需要簽字的文件,神色如常,但細看之下,眼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林總,這是需要您過目的下一季度預算調整草案。”周總監將文件放在桌上,語氣平穩。
林曉接過文件,卻沒有立刻翻開,目光狀似無意地落在周總監臉上:“周總監,最近集團內部……特彆是核心數據和安全層麵,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周總監微微一愣,隨即搖頭:“目前各項監控指標都在正常範圍內。技術保障部在張偉事件後加強了巡檢,未再發現可疑活動。林總,您是收到了什麼風聲嗎?”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眼神坦誠,看不出任何破綻。
林曉心下稍安,但疑慮並未完全消除。“隻是有些擔心。星軌資本手段層出不窮,我們內部不能再出任何紕漏。”她點到為止,沒有透露更多。
“我明白。我會讓各部門提高警惕,尤其是財務和核心技術部門。”周總監鄭重地點了點頭,隨即像是想起什麼,補充道,“另外,程總特助剛才傳來消息,程總正在進行重要商務談判,暫時無法與外界聯係,集團日常事務,依舊由您全權負責。”
林曉心中一動。程煜特助傳來的消息?這是程煜在向她報平安,還是僅僅是一種程式化的通知?他是否已經化解了危機?
她無法從周總監平靜的臉上找到答案。
“知道了。”林曉淡淡回應,在預算文件上簽下名字。
周總監拿起文件,轉身離開。在她關上門的瞬間,林曉靠在椅背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但心中的巨石並未落下。危機並未解除,隻是轉入了更深的暗處。
她再次拿出那部老式手機,屏幕漆黑,沒有任何新的信息。程煜那邊,依舊是一片沉默的戰場。
這種無法掌控、隻能被動等待的感覺,讓她感到無比煩躁。她習慣性地握緊了拳頭,指節泛白,那是“幽靈”在壓力下本能的反抗姿態。
她不能坐以待斃。既然無法直接從內部揪出那個高級彆的內鬼,她必須從外部尋找突破口。星軌資本是如何拿到那個驗證密鑰片段的?是通過技術黑客手段,還是純粹的內部人員收買?
她重新聯係了“影梭”,將新的調查方向傳遞出去:「集中分析近期所有能接觸到‘深淵’節點驗證信息的內部人員及其關聯方的境外通訊和資金往來記錄,尤其是與已知星軌資本關聯實體有可能的交叉點。同時,嘗試追蹤星軌資本獲取該密鑰片段的具體技術路徑。」
這是一項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對方既然能做到這個級彆,反偵察能力必然極強。但她必須嘗試。
做完這一切,窗外天色已暗。城市華燈初上,玻璃上映出她獨自坐在巨大辦公室裡的身影,顯得有些孤寂。
程煜的聲音仿佛又在耳邊響起:“我喜歡真實的你。”
而此刻,最真實的她,是那個在危機中本能地想要戰鬥、想要保護、想要揪出叛徒的“幽靈”,也是那個會因為他的安危而心緒不寧、會因為他的沉默而焦灼等待的林曉。
這兩種身份,兩種情緒,在她體內交織、碰撞,讓她前所未有地清晰地認識到——她與他,早已被命運的絲線緊緊纏繞,無法輕易割裂。
深淵之下的回響,不僅關乎一場商業戰爭的勝負,也開始震蕩她內心深處,那片連她自己都尚未完全看清的情感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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