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麵地點定在了一家位於河畔的私人爵士酒吧，氛圍慵懶而私密，與“暗夜”的狂熱截然不同。這是林曉精心挑選的戰場——一個能讓她保持siren的神秘與高傲，又能最大限度削弱程煜商業精英氣場的中立地帶。
晚上八點，林曉以siren的姿態準時出現。她選擇了一條絲絨質地的黑色吊帶長裙，勾勒出纖細卻不失力量感的身形，臉上戴著那標誌性的半邊鏤空金屬麵飾，紅唇冶豔。她沒有刻意改變步態或聲音，但那種從骨子裡透出的、與“林曉”截然不同的慵懶與疏離，足以構築起最堅固的防線。
程煜已經到了，坐在預定的卡座裡。他穿著深灰色的高定襯衫，袖口隨意挽起，少了幾分辦公室裡的淩厲，多了幾分沉穩內斂。看到siren走來，他起身，紳士地為她拉開座椅，動作無可挑剔。
“siren小姐，感謝賞光。”他開口，聲音在爵士樂的襯托下，比平時少了幾分冰冷。
“程總客氣，能被您這樣的人物‘欣賞’，是我的榮幸。”林曉坐下，雙腿交疊，姿態放鬆，語氣卻帶著恰到好處的、屬於藝術家的矜持與距離感。她刻意用了略微低沉、帶著一絲沙啞的聲線，與林曉平日裡細弱的嗓音區分開來。
服務生送上酒水單。程煜示意她先點。
林曉沒有看酒單，直接對服務生報出了一款口感強烈、層次複雜的單一麥芽威士忌，並清晰地說出了要求的冰球形狀和杯型。這是阿凱提前幫她“設計”好的細節，一個對烈酒有自己獨特品味和要求的藝術家形象，與公司裡那個隻喝溫水的林曉形成巨大反差。
程煜眼底閃過一絲幾不可查的訝異，隨即點了杯相同的。
“程總在郵件裡提到，對商業合作感興趣？”林曉率先切入主題，指尖輕輕摩挲著杯壁，目光透過麵飾，帶著審視落在程煜臉上，“恕我直言，瑞科集團的主營業務，似乎與電子音樂相去甚遠。”
她必須掌握主動權，將談話限製在“商業”框架內，不給他任何旁敲側擊的機會。
程煜身體微微前傾，手肘撐在桌麵上，雙手交疊，這是一個既顯得專注又帶有隱隱壓迫感的姿勢。“業務領域確實不同，但品牌內核的塑造可以多元。瑞科正在尋求與更多元化、更具活力的ip進行跨界合作，提升品牌在年輕消費群體中的影響力。siren小姐的音樂和獨特氣質，與我們想要傳遞的‘突破、創新’理念非常契合。”
他的回答流暢而官方，聽起來合情合理。他列舉了幾個可能的合作方向：品牌主題音樂製作、限量聯名產品、甚至是以她為靈感的微電影。條件優厚，尊重她的藝術創作自由。
林曉仔細聽著，大腦飛速運轉，分析著他話語裡每一個可能的陷阱。她時而點頭，時而提出一些專業且尖銳的問題，關於版權、關於創意主導權、關於目標受眾的匹配度。她的反應，完全是一個珍視自己羽毛、對商業合作保持警惕的頂尖藝術家該有的表現。
程煜對答如流，展現出一個優秀商人的專業素養。但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她。他在觀察，觀察她說話時細微的表情變化，觀察她偶爾做手勢時手腕的弧度，觀察她傾聽時微微偏頭的角度。
太像了。
某些瞬間的神態，某些不經意的小動作，與公司裡那個林曉的影子，還是會頑固地重疊。
尤其是當她陷入思考，指尖無意識地在桌麵敲擊出無聲的節奏時——那種對節奏的精準把握，是刻在骨子裡的本能。
“siren小姐似乎對節奏非常敏感。”程煜狀似無意地提起，目光落在她敲擊桌麵的手指上。
林曉動作猛地一頓，心底警鈴大作。她自然地收回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借以掩飾瞬間的慌亂，語氣淡然：“玩音樂的人，大抵如此。就像程總對數字敏感一樣，職業習慣。”
她將原因歸結於職業，無懈可擊。
程煜沒有追問，隻是端起酒杯，與她虛碰一下，嘴角噙著一絲難以捉摸的笑意：“說得對，職業習慣。”
談話在一種表麵和諧、內裡暗湧的氛圍中繼續。程煜沒有再試圖探尋她的隱私，而是將話題始終圍繞在音樂、藝術和商業合作的可能性上。他甚至能就某些地下電子音樂流派的發展趨勢，說出一些頗具見地的看法，這讓林曉有些意外。這個男人，為了這場“遊戲”，做足了功課。
然而，就在會麵接近尾聲，氣氛看似最緩和的時候，程煜忽然放下酒杯，目光沉靜地看向她，拋出了一個看似與商業無關的問題：
“冒昧問一句，siren小姐。在你的音樂裡，我常常能感受到一種……被壓抑後爆發出的巨大能量，一種近乎對抗性的生命力。這背後，是否有什麼特彆的故事？”
這個問題，直指siren音樂的靈魂，也隱隱觸及了林曉隱藏最深的內心。
林曉握著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緊。她迎上程煜探究的目光，紅唇勾起的弧度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又帶著幾分不易接近的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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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總覺得，每個舞動在暗夜裡的人，都需要一個悲傷的故事作為注腳嗎？”她輕輕晃動酒杯，琥珀色的液體在燈光下折射出迷離的光澤，“音樂就是音樂，它承載的是情緒，是想象，是每一個當下。至於故事……留給聽的人自己去編撰，不是更有趣嗎？”
她將問題輕巧地拋了回去，如同在舞台上拋出一個引人遐想的混音，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完美地守護住了自己的邊界。
程煜看著她，看著她眼中那抹混合著慵懶、自信與一絲警告的光芒，終於低笑出聲。
“說得對。”他不再追問，“是我想當然了。今晚很愉快，siren小姐。”
離開酒吧，坐進阿凱來接她的車裡，林曉才徹底鬆懈下來，感覺後背已被冷汗浸濕。
“怎麼樣？”阿凱關切地問。
“他很危險。”林曉摘下有些硌人的麵飾，揉了揉眉心，“比想象的更敏銳，也更耐心。”他今天的姿態放得很低，話題也一直在安全區，但那種無形的壓迫感和時刻存在的審視，讓她每一根神經都繃到了極致。
“合作的事呢？”
“拖著他。”林曉看向窗外流逝的燈火，眼神恢複冷靜，“給他希望，但不輕易答應。我們需要時間，也需要看看他下一步的動作。”
另一邊，程煜坐在回程的車上，指尖似乎還殘留著威士忌杯壁的涼意。
今晚的siren，無懈可擊。她的談吐、她的品味、她對自己音樂世界的扞衛，都符合一個頂級藝術家的形象。與公司裡那個林曉，幾乎是存在於兩個平行宇宙的人。
然而，正是這種“無懈可擊”，讓他心中的疑竇更深了一層。一個人，真的能將兩種身份割裂得如此徹底嗎？那種偶爾流露出的、對節奏近乎本能的掌控，還有回答問題時機鋒暗藏的思維方式……真的隻是巧合？
危險協奏曲的第一樂章已經結束。
獵人與獵物，都在這次交鋒中重新評估著對方。
程煜知道，他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值得認真對待的對手。
而這場遊戲，因為他轉換策略的接近，變得更加複雜，也更加……有趣了。
第十集結束
下一集預告：商業合作的拉鋸戰開始，程煜會如何推進？林曉的拖延策略能否奏效？而公司裡，一場由趙經理引發的緊急事件，將迫使“林曉”展現出非常規的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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