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板仿佛被程煜平靜卻不容置疑的目光灼燒著，發出無聲的呻吟。休息室內，空氣凝固得如同堅冰。林曉能聽到自己血液衝上頭頂又轟然退去的轟鳴聲，以及心臟失控般撞擊肋骨的巨響。
阿凱死死擋在門前，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強笑著對著門外說：“程總，siren小姐真的需要休息，您看……”
“我隻需要五分鐘。”程煜的聲音依舊平穩，卻帶著一種洞穿一切的壓迫感，“或者，我現在就呼叫內線，讓行政部立刻找到林曉，請她過來協助。我相信，作為協調員，她不會離崗太久。”
最後的通牒。
林曉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那氣息帶著絕望的冰涼。不能再猶豫了！讓“林曉”出現在這裡，是徹底的死局！她猛地睜開眼，眼中屬於siren的淩厲和決絕瞬間壓倒了屬於林曉的慌亂。她對阿凱做了一個極其快速、堅決的手勢——讓他開門。
阿凱瞳孔微縮，但看到林曉眼中破釜沉舟的光芒，他咬了咬牙，猛地拉開了房門。
門外的程煜，身形挺拔，深色西裝在走廊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冷峻。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燈，瞬間越過阿凱，直射向房間內部。
就在門開的刹那，林曉背對著門口，正“慌忙”地將那件黑色製服外套的最後幾顆扣子扣好。她頭發略顯淩亂，幾縷發絲黏在汗濕的頸側，臉上屬於siren的濃妝尚未完全卸去，眼尾還殘留著閃粉的痕跡，唇色也有些斑駁，但那副厚重的黑框眼鏡，已經重新架回了她的鼻梁上。
她聞聲猛地回過頭，臉上交織著“驚愕”、“慌亂”和一絲尚未褪儘的、屬於舞台的亢奮潮紅。看到程煜，她像是受驚的兔子，下意識地後退半步，雙手緊張地交握在身前，聲音帶著真實的顫抖和刻意的拔高：
“程、程總？！您怎麼……我、我剛才覺得有點悶，頭很暈，可能是低血糖……就、就借siren小姐的休息室想緩一下，順便補個妝……對不起！我馬上回崗位！”
她語無倫次，眼神躲閃，將一個因身體不適偶然闖入、又撞見大老板而驚慌失措的小職員形象，演繹得淋漓儘致。她刻意強調了“低血糖”、“頭暈”、“補妝”，試圖解釋她此刻不倫不類的狀態和臉上的殘妝。
程煜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達，在她身上飛速掃過。
淩亂的發絲，斑駁的妝容，慌亂的眼神，扣得有些歪斜的製服，以及……那副重新戴上的、隔絕了太多神采的黑框眼鏡。
他的視線最終定格在她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的手指上，然後緩緩上移，對上她鏡片後那雙試圖躲藏的眼睛。
太像了。
這個剛剛卸去一半偽裝、處於混亂狀態的“林曉”，與他記憶中siren的某個側影，某個瞬間的神態，重合度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然而，她給出的理由——低血糖、借地方休息補妝——在眼下這混亂的派對後台，聽起來又如此合情合理，無懈可擊。一個普通職員，在高強度工作後身體不適，找個空房間休息片刻，太正常了。
理智與直覺在他腦中激烈交鋒。
他向前邁了一步，踏入了休息室。強大的氣場瞬間充斥了這個狹小的空間。阿凱緊張地肌肉繃緊，幾乎要做出防禦姿態。
程煜沒有看阿凱，他的目光始終鎖在林曉臉上，仿佛要穿透那層鏡片和殘妝，直視她靈魂的最深處。
“低血糖？”他重複了一遍，語氣聽不出喜怒，“看來行政部的工作強度，確實超出了你的負荷。”
林曉的心臟幾乎要跳出喉嚨，她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聲音細弱：“對、對不起，程總，是我沒調節好……”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喧嘩。是市場部總監帶著幾個人匆匆趕來，臉上帶著焦急和慶幸：
“程總！原來您在這裡！太好了！合作方的那位史密斯先生一定要見您，關於後續長期合作的事情，他現在就在vip室等著，情緒很激動，我們……”
這突如其來的外部乾擾，像一根針，猝不及防地刺破了休息室內凝固到極致的氣氛。
程煜眉頭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被打斷的慍怒，但很快便收斂起來。他深深地看了林曉一眼，那目光複雜難辨，包含了未儘的探究、一絲疑慮，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深意。
“照顧好自己。”他終於開口，對林曉說了這麼一句意味不明的話，然後轉身，對市場部總監淡淡道：“帶路。”
他離開了。
帶著未解的謎團和更加濃厚的興趣。
房門重新關上。
林曉雙腿一軟，幾乎癱倒在地，被阿凱眼疾手快地扶住。她靠在他身上，劇烈地喘息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後背早已被冷汗徹底浸透。
剛才那一刻，她真的以為完了。
“他起疑了，很深的疑心。”阿凱聲音低沉，帶著後怕。
林曉無力地點點頭，聲音沙啞：“但他沒有證據……至少，今晚沒有。”
她利用了一個合理的借口，借助了外部的巧合，險之又險地度過了這場致命的危機。然而，她知道，程煜絕不會就此罷休。經過今晚，她在他心中的嫌疑指數，已經飆升到了頂點。
千鈞一發，假麵未曾徹底脫落，卻已出現了無法彌補的裂痕。
而程煜離開時那句“照顧好自己”，不像關心，更像是一句……宣告。
宣告這場遊戲，進入了新的，更加危險的階段。
第二十二集結束
下一集預告：派對危機暫時解除，但程煜的懷疑已達頂峰。接下來他會如何行動？林曉又該如何應對這無處不在的審視？職場與夜晚的雙重壓力下，她能否找到新的平衡點？而那句“照顧好自己”，背後又隱藏著怎樣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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