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董事的那張名片,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漣漪雖在擴散,湖麵之下卻似乎陷入了某種詭異的靜止。接連幾天,陳董事那邊再無任何動靜,仿佛那日的賞識與遞出的橄欖枝隻是一時興起的幻覺。
程煜也表現得一切如常。他沒有詢問名片的事,沒有對陳董事的越級關注表露任何不滿,工作上的交代依舊精準、嚴苛,不留情麵。他甚至批準了林曉提交的、一筆數額不小的博覽會額外應急預算,沒有多問一句。
這種過分的“正常”,讓林曉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颶風的中心——四周是暗流洶湧、氣壓低沉,唯獨她所在的這一點,呈現出一種短暫而虛假的平靜。
她知道,這平靜之下,是程煜絕對的掌控力在發揮作用。他不動聲色地在她周圍築起了一道無形的屏障,隔絕了來自陳董事,或者說,隔絕了任何可能乾擾他“引導”進程的外部因素。這是一種宣告,也是一種警告。
林曉沒有試圖去打破這種平靜。她將全部精力投入到博覽會最後的衝刺階段,如同一個精密儀器上的核心齒輪,高速、精準地運轉著。她協調著跨國物流的清關,盯著現場搭建的圖紙修改,與研發團隊進行最後一輪的係統壓力測試,甚至親自審核每一段展示視頻的文案和音效。
巨大的工作壓力下,她幾乎擠不出任何時間去思考siren或“幽靈”,連軸轉的會議和決策榨乾了她所有的精力。隻有在深夜回到公寓,獨自一人麵對寂靜時,那份被壓抑的、屬於夜晚的靈魂才會發出微弱的騷動,提醒她完整自我的存在。
這天,她因為一個關鍵展品部件的海關問題,一直忙到晚上九點多才離開公司。疲憊地走到大廈樓下,卻發現程煜那輛黑色的賓利靜靜停在路邊。
後車窗降下,露出程煜沒什麼表情的側臉。“上車。”他言簡意賅。
林曉遲疑了一下,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車內是他身上熟悉的清冽氣息,混合著一絲淡淡的煙草味,他很少抽煙。
“還沒吃晚飯?”他問,目光看著前方。
“嗯。”林曉應了一聲,不知道他意欲何為。
“我也沒。”他淡淡道,“附近有家粥鋪,還不錯。”
這不是詢問,是安排。
車子在一家裝修雅致、頗為隱蔽的粥鋪前停下。這個時間點,店裡客人不多,環境清幽。程煜顯然是常客,經理親自引他們到一個安靜的隔間。
點完餐,經理退下,隔間裡隻剩下他們兩人。空氣中彌漫著粥米淡淡的香氣,卻驅不散那份無形的張力。
“博覽會那邊,進度如何?”程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開啟話題。
林曉簡要彙報了最新的進展和遇到的問題,包括那個剛剛解決的海關麻煩。
程煜安靜地聽著,偶爾插話問一兩個關鍵細節。他的關注點始終在項目本身,精準而高效。
粥和小菜很快送了上來。兩人沉默地吃著飯,氣氛有種奇怪的融洽,仿佛這隻是兩個加班晚歸的同事,湊在一起吃頓簡單的夜宵。
直到用餐接近尾聲,程煜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才再次開口,語氣隨意得像是在談論天氣:
“陳國華那邊,你不用理會。”
林曉拿著勺子的手微微一頓。他終於提了。
她抬起頭,對上他深邃的眼眸。那裡麵沒有警告,沒有不悅,隻有一種洞悉一切的平靜,仿佛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
“我明白。”林曉垂下眼簾,舀起一勺溫熱的粥,“我的精力都在項目上。”
“很好。”程煜似乎滿意於她的回答,但緊接著,他又拋出一句,“保持專注。颶風來臨的時候,站在風眼裡,是最安全的。”
林曉心中一震,抬眸看他。
他也在看著她,眼神深沉如海。“但也要記住,風眼,永遠是暫時性的。”
他的話像是一道咒語,既給予了暫時的庇護,也預示了未來的動蕩。他允許她暫時躲在他營造的平靜裡,專心完成眼前的任務,但也提醒她,這份平靜由他賦予,亦可由他收回。真正的風暴,或許就在博覽會之後。
這一刻,林曉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與程煜之間那根無形的線,再次被收緊。他給予保護,也索要忠誠和……絕對的專注。
“我知道了,程總。”她低聲回應。
回程的路上,兩人依舊沉默。車子在林曉公寓樓下停住。
“謝謝程總的晚餐。”林曉解開安全帶。
“早點休息。”程煜目視前方,聲音聽不出情緒,“接下來,會是硬仗。”
林曉下車,看著賓利無聲地滑入夜色。她站在清冷的夜風中,回味著程煜那句關於“颶風眼”的話。
她確實身處暫時的平靜,但這平靜是程煜為她劃定的牢籠,也是他檢驗她價值的舞台。她必須利用好這最後的平靜期,完美地完成博覽會的任務。
隻有展現出無可替代的價值,她才能在未來可能到來的、真正的“颶風”中,擁有更多的籌碼,而不是僅僅作為一個依附於風眼存在的、脆弱的平衡點。
她轉身走進公寓樓,步伐堅定。
無論風眼之外是何等驚濤駭浪,她必須先確保自己,能穩穩地站在這裡。
第七十七集結束
下一集預告:
博覽會進入最後一周倒計時,團隊奔赴北歐進行現場搭建與調試。陌生的環境,嚴苛的標準,虎視眈眈的競爭對手,“aetse”會否在最後關頭使出盤外招?程煜的“風眼”庇護能否延伸到海外?真正的考驗,即將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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