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計劃」如同一架驟然啟動的超音速戰機，帶著巨大的轟鳴和壓力將林曉完全包裹。接下來的幾天，她幾乎以辦公室為家，高強度的工作節奏讓她回到公寓往往已是淩晨。
程煜給予了她極大的權限，也投下了前所未有的關注。他不再像之前那樣偶爾召見，而是要求她每日晚間直接到他辦公室進行十分鐘的項目進度簡報。這十分鐘，成了林曉一天中最緊繃的時刻。他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如同一位嚴苛的考官，問題精準而刁鑽，從技術難點到資源調配，從團隊士氣到潛在風險，不容許一絲含糊。
林曉強迫自己將全部精力投入，像一塊海綿瘋狂吸收著關於「方舟」的一切，同時協調著「星輝」團隊的加速整合。魏博士在理念共鳴後，配合度顯著提升，但技術融合本身的複雜性依舊讓團隊步履維艱。
這天深夜，林曉剛結束與歐洲分公司的視頻會議，揉著發脹的太陽穴，內線電話又響了。是程煜。
“上來。”
依舊是言簡意賅的兩個字。林曉看著電腦右下角的時間——淩晨一點十五分。她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微皺的套裝，走上頂樓。
辦公室裡隻開了一盞台燈，光線昏黃，勾勒出程煜坐在沙發上的側影，少了些許白日的淩厲，卻多了幾分深沉的壓迫。他沒有在看文件，隻是望著窗外沉寂的夜景，手邊放著一杯威士忌。
“坐。”他指了指對麵的位置。
林曉依言坐下，保持著職業化的距離。
“韓子峰今天正式對外公布了‘靈境’項目，定位與‘方舟’高度重合。”程煜沒有看她，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他挖走了我們原‘方舟’團隊的兩個核心算法工程師。”
林曉心頭一凜。難怪他如此緊急地召她接手！韓子峰的動作比想象中更快、更狠。
“我們的技術壁壘……”
“暫時還在。”程煜打斷她，終於轉過頭，目光在昏暗的光線下幽深難測，“但他擅長劍走偏鋒。我收到消息，他似乎在尋找‘方舟’概念模型中的一個潛在邏輯漏洞，一個關於極端情緒模擬可能引發用戶神經不適的風險點。”
林曉的背脊瞬間繃直。這個風險點在內部評估報告中隻是被輕微提及，屬於極低概率事件，韓子峰怎麼會知道？除非……原團隊出走的人帶走了更詳細的資料，或者，他有其他信息渠道？
“我會立刻組織團隊進行針對性加固和壓力測試。”林曉立刻回應。
程煜點了點頭，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琥珀色的液體在燈光下蕩漾。“他對你很感興趣。”
話題的突然轉換讓林曉措手不及，心跳漏了一拍。
“在今天的發布會上，有記者問及競爭對手，他特意提到了‘聲覺未來’，並稱讚其負責人擁有‘打破常規的勇氣和敏銳的直覺’。”程煜的語氣平淡，卻像細針一樣紮入林曉的耳膜。
韓子峰在公開場合的“稱讚”，比直接的攻擊更令人不安。這像是在隔空喊話，又像是在程煜心中埋下一根懷疑的刺。
“商業場合的客套話而已。”林曉垂下眼眸，掩飾住內心的波瀾。
“是嗎？”程煜放下酒杯，身體微微前傾，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他身上清冽的雪鬆氣息混合著淡淡的酒香，形成一種危險的蠱惑，“但我很好奇，他所謂的‘直覺’，究竟來源於哪裡？是‘聲覺未來’的成功，還是……彆的什麼？”
他的目光如同實質，在她臉上細細巡梭，仿佛要透過她冷靜的外表，看到那個隱藏在深處的、屬於siren和「幽靈」的靈魂。
林曉感到一陣寒意從腳底升起。程煜的疑心從未消散，韓子峰的行為無疑是在火上澆油。
“程總，我的直覺來源於對項目的專注和對市場的洞察。”她抬起眼，強迫自己與他對視，眼神清亮而堅定，“如果您對此有疑慮，我可以隨時退出‘方舟’項目。”
以退為進。這是她在巨大壓力下能想到的唯一策略。
程煜凝視了她幾秒，忽然低低地笑了聲，那笑聲裡聽不出什麼愉悅的情緒，反而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冷意。“不必。我說過，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他靠回沙發背，揮了揮手：“出去吧。明天我要看到加固方案的具體時間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