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旋廳位於瑞科大廈頂層，與其說是餐廳，不如說是一個懸浮於城市之上的玻璃宮殿。三百六十度的環繞落地窗將璀璨夜景儘收眼底，廳內沒有開主燈，隻有餐桌上方一簇柔和的光暈，以及角落裡的三角鋼琴流淌出的低回爵士樂。
程煜已經到了。他罕見地沒有穿西裝，一身深灰色羊絨衫讓他少了些許商場的淩厲，多了幾分居家的慵懶，但那股與生俱來的掌控感依舊彌漫在空氣裡。
林曉穿著程煜讓人準備的銀色長裙，步入這片過於私密和奢華的空間時，感覺每一步都像踩在雲端，虛幻而不真實。
“坐。”程煜為她拉開座椅，動作自然流暢。
沒有侍者，餐點已經按序擺放精致。開局是沉默的，隻有刀叉輕微碰撞的聲響和若有似無的音樂。
“熔斷機製的成功，是‘方舟’項目的關鍵轉折點。”程煜率先打破沉默，舉起酒杯，“你做得比我想象的更好。”
林曉與他碰杯，水晶杯壁發出清脆的鳴響。“是團隊的努力。”
“不必謙虛。”程煜抿了一口酒，目光落在她臉上，在迷離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深邃，“我認可的是你的判斷力和執行力。在魏博士和王工的夾縫中找到那條唯一可行的路，並不容易。”
他沒有提及王副總，沒有提及第三方調查，仿佛那些暗流洶湧都不存在。這頓晚餐，似乎真的隻是為了慶祝“方舟”的技術突破。
林曉心中警惕不減，順著他的話題討論起“方舟”後續的產品化路徑和可能麵臨的用戶體驗挑戰。她的見解獨到，邏輯清晰，程煜大多數時間隻是安靜地聽著，偶爾插話，總能切中要害。
這種純粹基於智識的交流，讓林曉緊繃的神經漸漸鬆弛下來。她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他們真的隻是一對誌同道合的夥伴，在星空下探討著共同的理想。
主菜撤下，甜品還未上桌的間隙，程煜忽然話鋒一轉。
“王副總，明天會提交一份長期的海外療養申請。”他的語氣平淡得像在談論天氣。
林曉握著水杯的手指微微一緊。來了。這不是詢問，是通知。程煜已經動手了，用一種體麵卻不容反抗的方式，清除了內部的釘子。他沒有與她商量，隻是告知結果。這是一種權力的展示，也是一種無聲的警告——他能給予，也能收回。
“集團需要穩定。”林曉垂下眼簾，給出了一個標準而安全的回應。
程煜似乎輕笑了一下，那笑聲很快消散在音樂裡。“至於那個第三方調查……”他頓了頓，目光如鷹隼般鎖定她，“源頭在陳國華那裡。”
林曉猛地抬頭，對上他洞悉一切的眼神。他果然什麼都知道！
“他老了，總是擔心年輕人會動搖他的根基。”程煜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他查你，無非是想找到能製衡我的籌碼。可惜，他找錯了方向。”
他的話像是一道赦令，明確地告訴她，陳董事的調查並未觸及她真正的核心秘密，同時也將陳國華劃為了需要共同警惕的對象。
“我對此並不意外。”林曉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
“我知道。”程煜身體微微前傾，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他身上的雪鬆氣息混合著淡淡的酒香，形成一種危險的蠱惑，“所以，我為你準備了一份禮物。”
他從身旁拿出一個扁平的黑色絲絨盒子，推到林曉麵前。
林曉的心跳驟然加速。她看著那個盒子，沒有立刻去碰。
“打開看看。”程煜的聲音帶著誘哄般的低沉。
林曉深吸一口氣，打開了盒子。裡麵不是珠寶，不是任何奢華的飾品，而是一張黑色的、沒有任何標識的門禁卡，以及一把造型簡潔卻充滿科技感的銀色鑰匙。
“這是？”林曉疑惑地看向他。
“大廈b座頂層的獨立研究室和私人安全屋。”程煜解釋道，“擁有獨立的網絡、安保和進出係統，權限僅限你一人。那裡不會有任何你不想要的‘眼睛’和‘耳朵’。”
林曉的呼吸一滯。他給了她一個絕對私密、不受監控的空間！這是在回應她之前對“安全距離”的渴望？還是另一種更高級的、圈定在更大範圍內的控製？
“為什麼？”她忍不住問。
“因為‘方舟’需要你全身心的投入。”程煜的目光深沉，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偽裝和掙紮，“也因為……我認為，一個真正的合夥人，理應擁有一片不受打擾的、屬於自己的領地。”
他的話語像是一把鑰匙，精準地打開了林曉心中某個緊鎖的盒子。她渴望自由，渴望一個能喘息的空間，而他就這樣將她最想要的東西，以“獎勵”和“工作需要”的名義，送到了她麵前。
這究竟是恩賜，還是陷阱？
是信任的加深，還是掌控的升級？
林曉看著那把銀色的鑰匙，感覺它重於千鈞。接受它，意味著她將更深地嵌入程煜構建的帝國，但也意味著她或許能在那片“被允許的領地”裡，找到一絲真正屬於自己的空氣。
許久，她伸出手，拿起了那把鑰匙。冰涼的金屬觸感，卻讓她感到一種奇異的灼熱。
“謝謝程總。”她聽到自己的聲音說。
程煜的眼中，終於掠過一絲清晰的、類似滿意的光芒。他舉起酒杯：“為了‘方舟’，也為了……我們。”
“我們”。這個詞從他口中說出，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綁定。
林曉舉起杯，與他輕輕一碰。
窗外是萬家燈火，窗內是無聲的加冕。他給了她更高的權柄，更重的責任，以及一個華麗的、帶著鑰匙的囚籠，或者說……一座配有書房的堡壘。
她分不清，但她知道，從這一刻起，遊戲進入了新的回合。
第九十九集結束
下一集預告：
林曉將如何使用程煜贈予的獨立空間？這片“自由”的領地會帶來轉機還是更深的束縛？陳董事的調查被程煜擋回，他會善罷甘休嗎？韓子峰的融資似乎遇到了阻礙，他會狗急跳牆嗎？無聲的加冕之後，是更廣闊的天空，還是更精致的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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