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煜的暗中乾預如同一陣精準的清風，暫時吹散了籠罩在林曉頭頂最濃重的陰雲。然而，林曉並未感到絲毫輕鬆。這種被無形之手庇護的感覺，在帶來安全感的同時，也像一道無聲的鞭策，提醒著她自身的不足與依賴。
她不能，也不願永遠活在他的羽翼之下。
周總監送來的關於趙經理的審計初稿，厚厚一疊，觸目驚心。在他擔任市場部經理期間，利用職務之便，虛報預算、收取回扣、甚至挪用小型活動備用金，證據確鑿，金額累計起來足夠他在監獄裡待上相當長一段時間。
“材料很紮實，”周總監評價道，“直接提交給監察部門，他絕無翻身可能。”
林曉翻閱著那些票據複印件、虛假合同和資金流向記錄，眼神冰冷。這曾是程煜用來拿捏趙經理、使其乖乖就範的把柄，如今成了她手中斬草除根的利刃。
“先不急，”林曉合上報告，語氣沉穩，“把這份報告的‘精華’部分，匿名發送給趙經理本人。”
周總監微微一愣，隨即了然：“您是想……”
“讓他自己選。”林曉站起身，走到窗邊，陽光透過玻璃，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清冷的光暈，“是拿著這份能讓他身敗名裂的證據主動來找我談，還是等我把它公之於眾。”
這是心理戰。趙經理那種色厲內荏、貪生怕死的小人，在絕對的證據麵前，最大的可能就是崩潰和求饒。逼他主動現身，遠比直接送他進去，更能掌控局麵，也能最大限度地減少此事對瑞科聲譽的波及。
果然，報告送出的當天下午，林曉的工作手機就收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語無倫次的求和短信，字裡行間充滿了絕望和乞求。
林曉沒有回複。她需要讓恐懼在他心裡發酵得更徹底一些。
她將注意力轉向了外部。星軌資本海外項目受挫的消息已經開始在特定圈層流傳，雖然未能傷其根本，但確實牽扯了其部分精力。然而，“灰域調查”雖然前期數據受損，卻並未停止活動。他們像更換了武器的獵犬，轉而開始更廣泛地排查林曉的社會關係網、求學經曆，甚至試圖接觸她早已疏遠的遠房親戚。
這種執著，讓林曉感到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升。對方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遠超她的預期。
傍晚，她再次啟用了那部預付費手機，聯係了“影梭”。她需要了解對手的最新動向。
“影梭”的回複很快，但內容並不樂觀：「星軌高層對受阻極為不滿，已提升調查權限和預算。他們在嘗試恢複丟失數據，並啟用備用信息源。風險仍在，且可能在積累後爆發。」
林曉看著屏幕上的字，指尖發涼。程煜能清除一次數據，但能每次都及時攔截嗎？麵對一個資源近乎無限的資本巨鱷，被動防禦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她必須擁有自己的、能主動出擊的力量。
她給“影梭”下達了新的指令，這一次，目標不再是防守：「集中資源，深度挖掘星軌資本核心決策層成員，尤其是推動此次針對瑞科行動的負責人的個人醜聞或商業違規證據。不計代價。」
她要掌握能反製對方的致命武器。既然無法讓對方停止，那就讓對方投鼠忌器。
結束通訊，窗外已是華燈初上。林曉感到一種深深的疲憊，不是身體的，而是心靈的。她仿佛行走在一條漫長的逆光隧道裡，能看到出口的光，卻始終觸摸不到，而身後的黑暗如影隨形，不斷迫近。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內襯上的飛蛾胸針。程煜此刻在做什麼？他是否也身處另一個漩渦之中？他送她這枚胸針，是告訴她，他看到了她的掙紮，還是暗示她，她永遠飛不出他掌控的領域？
這種念頭讓她感到一陣煩躁和……不甘。
她拿出那部老式手機，看著那個唯一的號碼，有一種強烈的衝動想要撥過去，想問問他到底在哪裡，在做什麼，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若即若離地牽絆著她。
但最終，她隻是將手機緊緊攥在手裡，如同攥著一塊冰冷的烙鐵，沒有按下任何一個按鍵。
驕傲和倔強不允許她示弱。
第二天，趙經理頂著一雙徹夜未眠的赤紅眼睛，如同驚弓之鳥般，出現在了林曉的辦公室。他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囂張，隻剩下搖尾乞憐的卑微。
“林總……林總我錯了！求您高抬貴手！那些錢……那些錢我可以想辦法補上！隻求您彆把那些東西交出去……”他幾乎要跪下來，涕淚橫流。
林曉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冷靜地看著他表演，如同看著一幕拙劣的戲劇。
“趙經理，”她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你想活路，可以。把你手裡所有關於我的、道聽途說的所謂‘線索’，以及你和星軌資本接觸的全部細節，一字不落地寫下來，簽字畫押。然後，離開這個城市，永遠彆再出現在我麵前，也彆再對任何人提起任何關於我的事情。”
她的條件清晰而冷酷。她要的不是他的錢，是他的閉嘴和消失。
趙經理如同抓到救命稻草，忙不迭地答應：“我寫！我馬上寫！我保證滾得遠遠的，再也不回來！”
看著他伏在桌上，顫抖著書寫“悔過書”和“保證書”的背影，林曉心中沒有快意，隻有一種冰冷的釋然。清除了一塊腐肉，但病毒依舊在體外虎視眈眈。
處理完趙經理，林曉深吸一口氣，將那份他簽好字的文件鎖進保險櫃。這算是暫時解決了一個心腹之患。
然而，她清楚，與星軌資本的戰爭，才剛剛進入白熱化。她派“影梭”去挖掘對方黑料的行動，如同火中取栗，風險極高。
她走到辦公室的落地窗前，逆著光，看著樓下渺小如蟻的人群和車流。陽光刺眼，讓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逆光而行，前路艱難。
但她彆無選擇，隻能繼續走下去，直到……要麼被黑暗吞噬，要麼，親手點亮屬於自己的光。
第一百三十六集結束
下一集預告：
趙經理的消失能否徹底阻斷星軌資本的調查線索？“影梭”對星軌核心層的挖掘會否成功？星軌資本在接連受挫後，會否動用更極端的手段？程煜何時才會真正歸來？逆光而行，陰影緊隨，林曉獨自開辟的反擊之路，能否為她贏得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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