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也是好手段，能把這麼一群各懷鬼胎的人攢在一塊兒。
這會兒，西市附近的幾條暗巷裡，幾家早就歇業的鋪子後院，甚至某些高官府邸的偏院裡，都擠滿了這些亡命之徒。空氣裡彌漫著一股子汗臭和鐵鏽味，偶爾能聽見弓弦繃緊的嗡嗡聲，還有刀劍擦過磨刀石的沙沙聲。
一個滿臉橫肉的楚國死士舔著嘴唇，對旁邊的小年輕嘀咕：“小子，機靈點！待會跟著我衝，砍了那暴君和他那妖孽兒子的頭，咱們就是楚國的功臣！到時候金銀財寶、高官厚祿，要什麼沒有？”
另一邊廂，幾個齊國來的技擊之士卻打著不同的算盤。為首的那個三角眼冷笑道：“趙高那沒根的老貨，想把咱們當槍使？嘿，看誰玩誰！等亂起來，咱們先撈夠本，燒他幾個糧倉，也算給齊國的父老鄉親出口惡氣！”
子時的更聲終於敲響了，“篤——篤——篤——”，每一聲都敲在人的心尖上。
所有死士都屏住了呼吸，眼睛死死盯著西市方向，握著兵器的手心裡全是汗。
……
此時此刻，黑龍衛大營裡也是燈火通明。嬴昭那孩子壓根沒睡，站在帳門外望著黑沉沉的天發呆。秋風刮在臉上跟小刀子似的，但這會兒誰還在意這個？
小家夥腳邊，那隻叫墨雲的黑熊崽焦躁地來回踱步，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呼嚕聲，時不時朝營外黑暗中齜牙咧嘴，顯然是察覺到什麼不對勁。
章邯、蒙毅、王賁三員大將全副武裝，臉色凝重地站在嬴昭身後。整個營地早就進入最高戒備狀態，士兵們都是和衣而臥，兵器就擺在手邊上。哨塔上的兵比平時多了一倍，暗哨更是撒出去老遠。
“殿下，”章邯沉聲稟報，這位老將什麼陣仗沒見過，但此刻聲音裡也帶著幾分緊張，“各處暗哨回報，營地周邊靜得反常，連聲蟲鳴都聽不見。肯定有大隊人馬在暗中靠近，而且都是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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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毅接著話頭：“城內影密衛剛傳來密報，發現多處有生麵孔聚集，數量恐怕不下千人。”
王賁這暴脾氣當時就炸了：“來得好！正愁沒地方試刀呢！管他來多少，咱們黑龍衛照單全收！”
嬴昭這孩子倒是沉得住氣，小臉上沒什麼表情，就是那雙眼睛亮得驚人。他悄悄運轉起那點微薄的先天道體之氣，感官頓時敏銳了許多。
風聲裡夾雜著極細微的金屬摩擦聲，空氣中飄來若有若無的汗味和殺氣，黑暗中好像有無數雙眼睛死死盯著營地——這一切都逃不過他的感知。
“他們來了。”嬴昭輕聲說道，頓了頓又補了兩個字：“很多。”
就在這話音剛落的刹那——
轟！轟！轟！
西市方向突然騰起三道衝天火柱，把半邊天都映紅了！那火勢猛得，隔老遠都能感覺到熱浪撲麵而來。
信號來了！
幾乎在同一時間，“殺啊啊啊！！！”震天的喊殺聲從四麵八方爆響！無數黑影如同鬼魅般從黑暗中湧出，瘋了似的朝黑龍衛營地衝來！
箭矢跟下雨似的潑灑過來，叮叮當當地砸在柵欄和盾牌上。更嚇人的是幾十個冒著綠煙的火罐子從天而降，落地就炸開，瞬間點燃了好幾頂營帳！
“敵襲！！敵襲！！！”哨塔上的士兵扯著嗓子嘶吼，聲音都喊劈了。
“全軍聽令！結陣！迎敵！”章邯的怒吼如同炸雷般響徹營地。
整個黑龍衛大營瞬間炸開了鍋！士兵們迅速結陣，刀劍出鞘的聲音唰唰作響，那陣勢真是嚇人。
嬴昭望著潮水般湧來的敵人，又扭頭看了眼鹹陽宮的方向，慢慢抽出腰間那柄特製的短劍。
劍身在火光映照下泛著冷森森的寒光。
“黑龍衛——”小家夥扯著嗓子，清亮的聲音穿透喊殺聲，傳遍整個營地：
“死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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