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色靈雨淅淅瀝瀝,持續了整整一夜,終於在天明時分漸漸停歇。
當第二日的朝陽掙脫雲層,重新將光芒灑向大地時,整個關中平原仿佛被徹底洗滌過一般,煥發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奇異光彩。草木格外青翠欲滴,葉片上滾動著晶瑩的露珠,空氣清新得令人心醉,深深吸一口,竟能感受到一絲若有若無的清涼活力在肺葉間流轉。
然而,與這煥然一新的景象相伴的,是彌漫在鹹陽城乃至周邊鄉野間的不安與騷動。昨夜那夢幻卻又詭異的光雨,河水中狂躁躍動的魚蝦,山林間此起彼伏的異常獸吼,都讓親曆者們心有餘悸。市井之間的流言再度興起,隻是這次的目標不再是土豆,而是轉向了這令人捉摸不透的“天變”。
嬴昭的車隊在清晨時分抵達鹹陽城門。守城的衛兵數量明顯增加了數倍,盤查極為嚴格,城頭之上甚至架起了弩機,戒備森嚴,如臨大敵。可見昨夜那場驚天動地的異象,給這座帝國中樞帶來了何等巨大的震動。
驗明身份後,車隊得以入城。鹹陽街道上的行人明顯稀少了許多,且大多行色匆匆,麵帶憂色。偶爾有孩童好奇地想要伸手去接取屋簷上滴落的、尚未完全乾涸的彩色水珠,立刻會被身旁的大人驚恐地喝止並迅速拖走。
“殿下,直接回宮嗎?”蒙毅策馬靠近馬車,低聲請示。遠處宮城方向的戒備似乎更加森嚴。
嬴昭沉吟片刻,卻出人意料地搖了搖頭:“不,先去城外最近的那片官屬土豆田。”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這場蘊含著混亂靈氣的雨,對他所帶來的“祥瑞”究竟產生了何種影響。土豆,是這一切變化的起點,或許也是觀察這劇變的最佳窗口。
蒙毅雖有些不解,但仍立刻下令車隊轉向。王賁則先行快馬加鞭入宮稟報。
車隊再次出城,很快便來到一片隸屬於少府管轄的廣闊土豆田。然而,距離田地還有數百步之遙,所有人就被眼前出現的不可思議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
隻見昨日之前還是一片翠綠秧苗的田野,此刻竟完全被一片浩瀚無邊的、絢爛的淡紫色“花海”所徹底覆蓋!
土豆本是會開花的,通常是些小巧的白色或淡紫色花朵。但眼前這番景象,絕非尋常!每一株土豆秧都仿佛發了瘋般地瘋狂抽條、分枝,植株高度幾乎齊腰!枝葉間密密麻麻地開滿了拳頭大小的、色澤深邃濃鬱的紫色花朵!花瓣肥厚飽滿,在晨光下瑩瑩發光,散發出一種濃鬱到化不開的、奇異而誘人的甜香!
這,還遠不是最令人震驚的部分。
在那無邊的紫色花海之上,竟彌漫升騰著一層薄薄的、肉眼清晰可見的淡白色霧氣!那霧氣絕非普通水汽,它如同擁有生命般緩緩流動、盤旋,甚至在繁花之間凝聚成一個個微小的、旋轉的漩渦。朝陽的光芒照射其上,折射出夢幻般的七彩光暈。一股比城中感受到的更加清晰、更加濃鬱的“生機活力”感撲麵而來,隻需吸入一口,就讓人感覺精神為之一振,連日的奔波疲憊都仿佛消散了不少!
“這……這是……”蒙毅猛地勒住戰馬,瞠目結舌,幾乎說不出完整的句子。身後的黑龍衛們也發出了陣陣壓抑不住的驚呼,不少人甚至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是否身處夢境。
嬴昭一躍跳下馬車,快步走到田埂邊緣,他的帝瞳之中金光流轉,所見的景象比旁人更加清晰透徹!
那淡白色的霧氣,分明是經過轉化後高度凝聚的、相對變得溫和了的天地靈氣!而這一切的源頭,正是那些變異盛開的土豆花!它們仿佛成了天然的、高效的靈氣轉化器和聚集器,將昨夜那場狂暴混亂的五色靈雨中的能量吸收、轉化,釋放出了這種更容易被生靈吸收的溫和靈氣!
“靈氣……已然成潮。”嬴昭喃喃自語。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輕輕觸摸一朵近處的、異常巨大的紫色土豆花。花瓣觸感冰涼而堅韌,內裡蘊含著難以想象的蓬勃生機和靈性力量。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深埋於地下的塊莖土豆)也正在瘋狂吸收著這磅礴的能量,發生著某種未知的奇妙變化。
“殿下!此地詭異,靈氣逼人,恐有不妥!”一名帶隊護衛的郎官緊張地上前勸阻,手緊緊按在劍柄之上,警惕地注視著那片靈霧氤氳、如夢似幻的花海,仿佛那美麗之下隨時會跳出什麼可怖的妖物。
嬴昭卻堅定地搖了搖頭,他再次深吸一口那令人心曠神怡、渾身舒泰的靈霧,隻覺得體內先天道體的運轉速度都因此加快了一絲。
“這不是詭異,這是天大的造化!”他站起身,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壓抑的興奮與激動,“傳令下去,立即將這片田畝劃為禁地,派重兵輪流看守,沒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擅入!但切記,嚴禁毀壞一花一葉!”
他已然意識到,這片因靈雨而變異的土豆花田,或許將在未來成為一個極其重要的所在——一個天然的、巨大的、可持續的靈氣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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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鹹陽方向疾馳而來。隻見一名宮裝太監在一隊精銳禁衛的護衛下飛馬而至,尖聲高喊道:“陛下有旨!宣鎮國司農侯嬴昭,即刻入宮覲見!”
該來的總會來。父皇必然已被昨夜異象和此刻田間的驚人奇景所驚動。
嬴昭整理了一下衣袍,對蒙毅吩咐道:“你帶人留守此地,按我說的做。王賁,隨我入宮。”
“諾!”
嬴昭登上馬車,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浩瀚絢爛的紫色花海和繚繞不散的靈霧。土豆花開,靈氣如潮。這個世界的劇變,已經不容抗拒地按下了快進鍵。
鹹陽宮,麒麟殿。
殿內氣氛凝重得如同山雨欲來。文武百官皆在,但個個麵色驚疑不定,交頭接耳,低聲討論著昨夜的驚天異象和剛剛快馬傳回的“土豆花海”的奇聞。
嬴政高踞龍椅之上,麵色沉靜如水,但那雙深邃如淵的眼中卻蘊含著風暴來臨前的極致平靜。他已經聽完了王賁的初步稟報,此刻,正等待著那個為他、為整個大秦帶來了無數“驚喜”與變數的兒子。
“鎮國司農侯,嬴昭殿下到——!”殿外侍者拉長音調高聲唱道。
滿殿頓時鴉雀無聲,落針可聞,所有目光齊刷刷地投向大殿門口。
隻見一個身著玄色侯爵袍服的小小身影,步履沉穩地走入莊嚴的大殿。他年紀雖小,但麵對滿朝文武和帝國皇帝的注視,卻無絲毫怯場,從容不迫地行至禦階之下,躬身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