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如同燎原的野火,迅速傳遍了雨林深處每一個角落。無數隱藏在山林中的部落動了起來,無論情願與否,在象主的絕對權威和複仇的號召下,他們必須響應。
低沉而蒼涼的號角聲,在各處隱秘的山穀中此起彼伏地響起,穿透茂密的叢林。
緊接著,是各種猛獸的咆哮與嘶鳴與之呼應——戰象沉悶如雷的吼叫,猛虎震懾山林的長嘯,獵豹短促尖銳的嘶鳴,毒蟒令人毛骨悚然的聲……彙成了一曲蠻荒的死亡交響樂。
數日後,嬴昭大軍暫駐的、一座依托之前攻占的百越土城擴建的簡易城池——鎮南堡,迎來了自建立以來最嚴峻的考驗,也是南征以來最直觀、最原始的視覺衝擊。
站在堡牆之上,放眼望去,即便是那些見慣了屍山血海、從屍堆裡爬出來的秦軍老銳士,也不禁頭皮發麻,心底不受控製地泛起刺骨的寒意。
堡外的原野、山坡、乃至更遠處的山林邊緣,目之所及,黑壓壓一片,幾乎被各種各樣的猛獸所覆蓋!那已經不是軍隊,那是一片活著的、翻滾的、充滿野性與純粹殺機的死亡之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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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量以千計的披甲戰象,如同移動的、覆蓋著泥漿和藤甲的山丘,它們粗壯的象腿每一次踏地,都引得大地微微震顫,長長的象牙如同巨大的彎刀,在昏暗的天光下閃爍著冷硬的質感。
體型碩大、吊睛白額的南荒猛虎,焦躁地刨動著地麵,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血盆大口中的獠牙令人望而生畏。
矯健凶殘的獵豹在獸群邊緣遊弋,流暢的肌肉線條下蘊藏著爆炸性的力量,它們冰冷的眸子死死鎖定著堡牆,尋找著任何可以突襲的時機。
更有色彩斑斕、水桶粗細的巨蟒,在茂密的草木間蜿蜒穿行,信子頻繁吞吐,發出細微卻直鑽骨髓的聲……
而天空中,還有成群的、被馴化的凶戾怪鳥在低空盤旋,它們發出刺耳的尖嘯,翅膀扇動帶起陣陣腥風。
獸群之中,隱約可見一些身穿怪異服飾、手持骨杖或獸皮鼓的獸巫。他們躲在相對安全的巨獸身後,口中念念有詞,跳動著詭異的舞蹈,骨杖揮舞間,似乎在與獸群進行著某種無形的溝通,引導和控製著它們躁動不安的情緒和前進的方向。
章邯提前布設在堡外數裡範圍內的地雷陣,在這純粹以血肉和數量堆砌的、仿佛沒有儘頭的獸潮麵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轟!轟!轟!
接連的爆炸聲不斷響起,火光與硝煙短暫地吞噬了衝在最前麵的幾十頭戰象和猛虎。殘肢斷臂與內臟碎片四處飛濺,刺鼻的血腥味瞬間彌漫開來。
然而,這慘烈的景象並未能阻擋獸潮分毫。更多的野獸,仿佛失去了痛覺和恐懼,踏著同伴尚且溫熱的屍體和碎裂的骨肉,如同毫無感情的戰爭機器,繼續洶湧而來!
地雷陣,被硬生生用最原始、最殘酷的生命方式,一層層地趟平了!
無窮無儘的獸潮,最終如同黑色的海水般,將整個鎮南堡圍了個水泄不通。野獸的咆哮、嘶鳴、踏地聲,與獸巫們詭異的吟唱聲、鼓聲混雜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心智崩潰的恐怖聲浪,持續不斷地衝擊著堡內每一個守軍的耳膜和心理防線。
情況,瞬間危急到了極點!
就在這時,如同摩西分海,密集的獸潮緩緩向兩側讓開一條通道。
象主孟獲,騎著一頭比其他戰象都要高大雄壯數倍、長牙如同巨型彎刀、披掛著厚重青銅甲片的巨型戰象,如同蠻荒戰神般,緩緩來到陣前。
他目光如電,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與殺意,掃過堡牆上嚴陣以待、臉色發白的秦軍士兵,最終精準地定格在那個被蒙毅、王賁等將領簇擁著的、身形格外矮小的玄甲孩童身上。
聲若九天雷霆,滾滾傳來,清晰地灌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秦人小兒嬴昭!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立刻獻上叛徒黎薑,交出我百越聖物生命之泉,然後自縛雙手,出城受死!
他的聲音帶著蠻荒特有的殘酷和霸道,回蕩在天地之間:
否則,今日我便踏平你這破堡,讓你和你的數萬大軍,儘數化為我百越猛獸的口糧,屍骨無存!
最終決戰的巨大壓力,如同實質的巍峨山嶽,帶著蠻荒的腥風,轟然壓向了鎮南堡,壓向了堡牆上那個年僅六歲的三軍統帥——嬴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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