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越大部雖已臣服,象征大秦統治的象郡也已初具雛形。
但在這片廣袤而複雜的土地上,總有些不識時務、冥頑不靈,或是心存僥幸、企圖火中取栗的殘部,依仗著天險地利負隅頑抗。
其中最大、也最棘手的一股,便盤踞在象郡西南邊境,一處名為“一線天”的絕險峽穀之中。
這“一線天”,堪稱南疆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就的戰爭堡壘。
兩側是高達百丈、如同被太古神隻以巨斧悍然劈開般光滑如鏡、近乎垂直的陡峭崖壁,猿猴難攀,飛鳥不渡。
中間僅存一條寬不過數丈、蜿蜒曲折如羊腸的狹窄通道,光線晦暗,潮濕陰森。當真是名副其實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殘部首領自稱“岩豹”,是個凶悍狡詐、在南疆也小有名氣的悍匪。
他仗著這絕佳地利,在峽穀內囤積了大量滾木、礌石,甚至還有收集來的毒煙、陷阱。
他狂妄地叫囂,要在這“一線天”讓不可一世的秦軍碰得頭破血流,揚言要在此地築起“京觀”,讓秦人的屍骨填滿這道峽穀。
王賁奉命,率領前鋒營五千百戰精銳,並攜帶了部分新列裝的神秘軍械,風塵仆仆趕來清剿。
當大軍抵達峽穀入口,即便是王賁這等見慣了屍山血海的沙場宿將,望著那如同地獄入口般險惡的地勢,眉頭也不由自主地鎖緊,形成了一個深刻的“川”字。
“他娘的,這鬼地方……”王賁低聲罵了一句,心頭像是壓了一塊巨石。
試探性的進攻旋即展開。
訓練有素的秦軍弩手,在厚重盾牌的嚴密掩護下,結成陣勢,向著幽深的峽穀內傾瀉出一波波密集的箭雨。
然而,峽穀內部曲折回環,弩箭大多射空在冰冷的岩壁上,發出“奪奪”的悶響,收效甚微。
反觀岩豹的手下,這些熟悉地形的山民悍匪,如同壁虎般靈活地躲藏在崖壁上天然的凹陷處、石縫後,或是人工開鑿的簡陋藏兵洞裡。
他們使用浸了見血封喉毒液的吹箭,或是力道強勁的簡陋弓弩,居高臨下,進行精準而惡毒的狙殺。
雖然造成的直接傷亡不大,卻像牛皮糖一樣,極大地遲滯、騷擾著秦軍的推進,不斷消耗著秦軍的士氣和耐心。
“給老子用炮轟!把那烏龜殼子給老子炸開!”王賁脾氣火爆,見狀立刻調來了隨軍攜帶的數架經過工匠營最新改良、射程和威力都已遠超從前的“黑龍炮”。這些黑黝黝的炮身,此刻裝填的正是顆粒化、提純後的標準火藥包。
“轟!轟!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在狹窄的峽穀內反複回蕩、疊加,震得人耳膜生疼。
炮彈砸在隘口處,炸得碎石亂飛,煙塵四起,景象駭人。
然而,那隘口關鍵位置,早已被岩豹派人用粗大的原木和采集來的巨型石塊反複加固過,異常堅厚。
炮彈炸在上麵,雖能崩掉一些邊角料,濺起漫天煙塵,卻始終難以撼動其根本結構。
反而,猛烈的炮擊引來了崖壁上早已準備好的、更多的滾木和礌石,轟隆隆地砸落下來,逼得負責掩護的秦軍盾陣不得不連連後退,暫避鋒芒。
“狗日的!”王賁在臨時搭建的指揮木台上看得真切,氣得一拳砸在欄杆上,木屑紛飛。
他像一頭被關在籠子裡的猛虎,焦躁地來回踱步,看著那巍然不動的隘口和兩側滑不留手的崖壁,一股有力無處使的憋悶感油然而生。
強攻?
他麾下的兒郎自然不懼死戰,但這地形,填進去多少人命恐怕都難以迅速見效,這是他絕不願看到的場景。
就在他目光陰沉地掃視戰場,尋找破局之策時,視線猛地定格在了後方輜重營區域。
那裡,幾十名膀大腰圓的輔兵正小心翼翼、如同捧著易碎珍寶般,從幾輛特製的、墊著厚厚軟草和棉絮的減震馬車上,卸下十幾個看起來就異常沉重的特製木箱。
王賁的眼睛驟然亮了起來,如同發現了獵物的鷹隼!
他想起來了!
那是出發前,章邯那家夥親自押送過來,千叮萬囑、神秘兮兮交給他的“寶貝”!
據說是火藥坊最新研製、產量極少、連殿下都極為重視的殺手鐧——代號【靈火彈】!
據章邯吹噓,此物威力遠超尋常火藥包,更有不可思議之奇效!
當時王賁還將信將疑,此刻看著那讓人頭疼的“一線天”,一個瘋狂而大膽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他的腦海!
“岩豹小兒!你以為縮在這王八殼子裡,老子就拿你沒辦法了?”王賁咧開大嘴,露出兩排森白的牙齒,臉上浮現出一種混合著殘忍與興奮的獰笑,“今天,就讓你這井底之蛙,好好開開眼,見識見識什麼叫天威!”
他猛地轉身,聲如洪雷,下達了改變戰局的命令:“傳令!黑龍炮陣地,給老子向前推進五十步!換裝‘靈火彈’!一號至三號炮,瞄準隘口根部,給老子往死裡轟!四號、五號炮,瞄準隘口上方那段最凸出的崖壁,把它給老子炸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