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一世那帶著屈辱和恐慌的承諾,如同注入瀕死者體內的強心針,雖不能根治沉屙,卻暫時吊住了奧匈帝國這具龐大而腐朽軀體的最後一口氣。
最高統帥部的命令,伴隨著德皇對奧匈皇帝“已親自解決側翼危機”的保證,通過加密電波,穿越硝煙彌漫的天空,抵達了東線馬肯森將軍那如同風暴中心的指揮部。
命令下達後的幾個小時,是整個東線戰役最漫長、最煎熬的時刻。
馬肯森站在前沿觀察所,望遠鏡的視野裡,那片被奧匈軍撕開的、如同地獄之口的巨大缺口,正湧入越來越多的俄軍灰色浪潮。
炮彈在缺口附近炸開一團團死亡之花,他派出的預備隊——第119擲彈兵團,如同撲火的飛蛾,在缺口兩翼剛剛展開,就遭到了數倍於己的俄軍猛烈衝擊,傷亡慘重。
正麵,德軍的進攻雖然依舊凶猛,但俄軍的抵抗如同被注入了狂熱的信仰,變得異常頑強,每推進一米都要付出血的代價,時間,正一分一秒地滑向深淵。
“將軍!奧匈第4集團軍司令部急電!”通信參謀幾乎是衝進來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嘶啞。
“奧匈皇帝……卡爾一世陛下……直接越級下達命令!命令第16軍所有潰散部隊立刻返回原陣地!違令者就地槍決!督戰隊已由集團軍司令部直接派出!同時……奧匈第3步兵師和第7騎兵旅正全速向缺口增援!預計……預計兩小時內可抵達部分前沿!”
馬肯森猛地搶過電報,手指因為用力而顫抖。
他飛快地掃過上麵的字句,那代表著奧匈最高意誌的命令,雖然遲到了,但終究還是來了!他立刻撲到電話機旁,嘶聲吼道:
“接前沿所有炮兵陣地!給我集中火力!覆蓋缺口!覆蓋正在湧入的俄軍!不要管彈藥儲備!給我打光!打光為止!掩護我們的預備隊和……奧匈的增援!”
命令如同燎原之火!沉寂片刻的德軍炮兵陣地再次發出震天的怒吼!這一次,火力不再分散,而是如同燒紅的鐵拳,狠狠地、不顧一切地砸向那個致命的缺口!
炮彈如同密集的冰雹,將湧入缺口的俄軍先頭部隊炸得人仰馬翻,血肉橫飛!爆炸的火光和濃煙瞬間將缺口區域變成了名副其實的屠宰場!
德軍第119團的壓力驟然減輕,士兵們依托著臨時構築的簡易工事,爆發出驚人的韌性,死死釘在兩翼!
與此同時,在缺口後方,奧匈軍的陣地上,出現了極其詭異而殘酷的一幕。
潰散的奧匈士兵如同受驚的羊群,被騎著高頭大馬、手持皮鞭和手槍的督戰隊驅趕著、咒罵著,連踢帶打地趕回他們剛剛丟棄的戰壕。稍有遲疑或反抗,督戰隊的槍口便毫不留情地噴出火舌!絕望的哭喊、軍官歇斯底裡的命令和零星的槍聲混雜在一起。
這種用槍口逼出來的“勇氣”雖然脆弱,但確實暫時堵住了缺口湧入的洪流,為奧匈姍姍來遲的正規增援部隊爭取到了極其寶貴的時間窗口!
當奧匈第3步兵師的部分先頭部隊終於跌跌撞撞地趕到缺口附近,與德軍預備隊彙合,勉強建立起一道搖搖欲墜的防線時,馬肯森懸著的心終於落回肚子裡一半。
致命的側翼威脅被暫時遏製住了!雖然代價是慘重的,而奧匈軍督戰隊槍決潰兵的槍聲似乎從未停止,但德軍突擊集群被合圍的致命風險,終於解除了!
壓力驟減!馬肯森立刻將全部精力投入到正麵戰場!“進攻!進攻!進攻!”的命令再次響徹德軍各攻擊部隊!沒有了後顧之憂的德軍精銳,在炮兵近乎奢侈的炮火支援下,再次爆發出恐怖的戰鬥力!
如同掙脫了枷鎖的猛虎,向著搖搖欲墜的俄軍主陣地發起了更加凶猛的衝擊!刺刀見紅的白刃戰在泥濘的塹壕裡反複上演,德軍的g08機槍和少量提前投入試驗的p18衝鋒槍噴射出致命的火舌,成片收割著士氣開始動搖的俄軍士兵。
勝利的天平,再次開始向德軍傾斜!而這一切的轉機,都源於柏林皇宮裡那場冷酷無情的電話勒索和皇帝陛下洞穿迷霧的決斷!
幾天後,一份來自前線的特殊“包裹”,在嚴密護衛下送到了柏林皇宮林曉威廉)的案頭。包裹不大,外麵裹著浸透泥漿和暗褐色汙漬的帆布。
侍從長古斯塔夫親自打開,裡麵是一個簡陋的木盒,掀開盒蓋,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和硝煙味撲麵而來。
盒子裡,靜靜躺著一頂被子彈打穿、沾染著大片黑褐色血汙的奧匈帝國將軍大簷帽。帽徽上的哈布斯堡雙頭鷹沾滿了汙泥,顯得格外刺眼。
帽子下麵,壓著一張折疊起來的、同樣沾著汙跡的文件。
漢斯上前,小心地拿起文件展開,低聲念道:
“……奉皇帝陛下諭令及前線最高軍事法庭緊急裁決:原奧匈帝國第16軍軍長,馮·霍蒂少將,犯有臨陣脫逃、違抗軍令、疑似通敵證據編號:維也納密報副本、聖彼得堡彙款記錄影印件)等叛國重罪……已於戰場就地槍決,以正軍法!……其首級……按慣例已懸於潰兵聚集處示眾……特呈其帽徽,以儆效尤!——東線德軍憲兵司令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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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曉威廉)麵無表情地看著那頂沾血的將軍帽。
馮·霍蒂,這個被拋出來的、分量十足的替罪羊,他的死,完美地履行了多重使命:
平息了德軍前線將士對奧匈“豬隊友”的衝天怒火;給了卡爾一世一個向國內尤其是憤怒的匈牙利貴族)交代的台階;
更向所有心懷鬼胎者展示了背叛帝國意誌的恐怖下場——無論是敵人,還是“盟友”!
“處理掉。”林曉威廉)揮了揮手,聲音平淡無波。
一頂染血的將軍帽,成了這場危機最血腥也最有效的句號,也成了他重塑東線秩序、敲打奧匈帝國的祭旗之物。
就在東線的硝煙暫時被勝利和血腥壓下的同時,在克虜伯位於埃森的龐大兵工廠深處,一場沒有硝煙、卻同樣關乎帝國命運的“戰役”,正在白熱化地進行。
巨大的、如同鋼鐵教堂般的總裝車間裡,燈火徹夜通明。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機油、熔融金屬和焊接電弧的臭氧味。
巨大的行車吊著沉重的鋼板和鑄件來回穿梭,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鉚釘槍密集的“噠噠”聲如同狂暴的驟雨。
數百名工程師和高級技工,眼睛布滿血絲,在巨大的圖紙、冰冷的鋼鐵部件和咆哮的機器之間穿梭、爭論、測量、組裝。所有人的臉上都寫著兩個字:瘋狂!
皇帝陛下那“一個月!否則去西線當炮台!”的死亡威脅,如同無形的鞭子,日夜抽打著弗裡茨·克虜伯和每一位參與“戰車”項目的工程師。
被逼到絕境的日耳曼工程師們,爆發出了近乎自毀式的偏執與創造力。
“履帶!加寬!再加寬!接地長度增加百分之三十!誘導輪重新設計!強度!我要的是能碾碎俄國凍土的強度!”
總工程師馮·格羅特曼的嗓子已經吼得嘶啞,他揮舞著一張被皇帝用紅筆修改得麵目全非的履帶圖紙,唾沫星子噴在對麵的履帶設計組組長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