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無憂宮地下指揮中心,時間仿佛被北海冰冷的海水凍結了。
方才宴會廳裡殘留的瓦格納旋律餘音,此刻被地圖桌上急促的電話鈴聲、軍官們壓抑的腳步聲和皇帝威廉二世林曉)粗重的呼吸聲所取代。
“證據確鑿嗎?”林曉的聲音冷得像塊鐵,目光死死盯著眼前的海軍參謀長海因裡希親王。
“陛下…佛蘭德斯支隊s21、s22、s24艇的作戰日誌和幸存船員的初步證詞都…都指向了誤判,他們聲稱當時有薄霧,目標船隻沒有清晰懸掛旗幟,且做出了疑似規避魚雷的z字機動…”
海因裡希親王感到十分的不安,他的的額頭布滿細密的汗珠,聲音艱澀。
“z字機動?在商船看來,他們看到德國魚雷艇高速逼近,做出規避動作不是本能嗎?!難道看到德國魚雷艇高速逼近就停在原地等死嗎?”
“這幫腦子裡裝滿海藻海鮮和家族紋章的蠢貨!能不能荔枝點”林曉猛地一拍桌子,震得咖啡杯碟亂響。
“他們的眼睛是裝飾品嗎?辨認船型、國籍的基本訓練都喂狗了嗎?!還是說,他們根本就是故意的,想給我,給帝國惹下天大的麻煩!”
他幾乎可以肯定,這支由容克貴族子弟把持的魚雷艇部隊,其中必然有人對皇帝“謹慎克製”的潛艇戰政策和之前的數次審判極度不滿。
渴望通過“戰功”來證明自己和容克貴族,甚至不排除有借此挑釁,試圖綁架帝國政策走向的意圖。
這種隱藏在軍隊內部的傲慢與短視,比他麵對的任何明麵上的敵人都更讓他憤怒和心驚。
“立刻!以我的名義,起草一份給威爾遜總統的最高級彆私人道歉信!語氣要極其誠懇,表達最深切的哀悼和遺憾,承認這是不可原諒的錯誤,承諾立即展開全麵調查,嚴懲所有責任人,並願意就賠償事宜進行無條件談判!”
林曉語速極快,思路卻異常清晰,“同時,通過外交渠道正式照會,內容類似,但更正式,強調這是孤立事件,絕非帝國政府本意,重申我們維持有限潛艇戰、尊重中立國權利的承諾。”
“陛下,這樣是否…過於軟弱?可能會助長美國人的氣焰…”一位年長的容克出身將領忍不住插嘴。
“對啊,陛下,美國人貪得無厭,這次要是答應了他們,他們下次還會提出更加過分的要求。”另一位容克出身的將領對此感到不滿。
“軟弱?!”林曉猛地轉頭,目光如刀鋒般掃過那幾人,“你們是想現在麵對一個工業潛力無限、剛剛被激怒的巨人,還是想等我們徹底擺平了英國法國,消化了歐洲之後,再考慮大洋對麵的事情?立刻執行命令!任何延遲和質疑,都以叛國罪論處!”
命令被雷厲風行地執行下去。柏林的外交機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運轉起來,然而,壞消息總是傳得比好消息更快。
華盛頓,白宮。氣氛如同暴風雨前的海洋,壓抑而沸騰。
報紙用最大號的鉛字咆哮著:
“德意誌屠夫再施暴行!”
“愛爾蘭海峽的謀殺!”
“嚴懲凶手!保衛中立權利!”
“大洋彼岸的德意誌屠夫背信棄義”
遇難者家屬和反德團體在白宮外舉行大規模的抗議集會,群情激憤,“戰爭!複仇!”的呼喊聲此起彼伏。
此前一直被壓製的主戰派聲音,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淹沒了孤立主義和主和派的堤壩。
西奧多·羅斯福等強硬派議員在國會山發表慷慨激昂的演講,抨擊威爾遜政府的對德政策過於綏靖,要求立即采取最強硬的報複措施,包括對整個同盟國斷交除了奧斯曼帝國,美國和奧斯曼關係不是很差,而且奧特曼此時已發動了全麵聖戰的詔書)、武裝商船,甚至直接向整個同盟國宣戰。
威爾遜總統麵臨著前所未有的壓力,他理想主義的“沒有勝利的和平”構想,在冰冷的沉船數字和沸騰的民意麵前,顯得蒼白無力。他緊急召集了內閣會議。
“總統先生,這是赤裸裸的戰爭行為!德國人根本毫無信用可言!他們的道歉不過是鱷魚的眼淚!”戰爭部長、海軍部長等強硬派官員情緒激動。
這時,美國國務卿威廉·詹寧斯·布賴恩現在還沒有辭職)緩緩起身,他是堅定的和平主義者。
“諸位,先冷靜一下。”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德國方麵已經表達了誠懇的歉意並承諾調查與賠償。此刻若貿然宣戰,於我國利益並無益處。”
“我們不能被一時的憤怒衝昏頭腦,美國在這場歐洲戰爭中一直保持中立,從中獲得了巨大的經濟利益,一旦參戰,國內經濟體係必將遭受衝擊,而且,戰爭會帶來無數的傷亡,我們要為那些無辜會因此喪命的美國士兵負責。”
“我們應給德國一個機會,讓他們踐行承諾,通過外交途徑解決此次爭端,若德國後續再有違約之舉,那時再宣戰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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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務卿的一番話,讓會議室裡的氣氛再次上升了一個高度。
“但我們必須立即召回駐德大使,驅逐德國外交官,對德實施全麵禁運,並授權我們的商船武裝自衛!”國務卿蘭辛的態度也異常堅決。
威爾遜麵色疲憊,但眼神依舊試圖保持冷靜:“先生們,憤怒不能代替理智,我們需要確鑿的證據,需要評估立即攤牌的後果…我們的軍隊準備是否充分…”
“證據?那三艘沉船和正在打撈的屍體就是證據!後果?再猶豫下去,德國的下一個魚雷就會射向我們的客輪!總統先生,國民的耐心和美國的尊嚴都已經到了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