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年7月6日,柏林,無憂宮戰略地圖室
夏日的夜幕早已降臨,但無憂宮西翼的戰略地圖室內卻亮如白晝。
沉重的絲絨窗簾被完全拉開,露出高聳的拱形窗戶,窗外是沉寂的皇家花園,而室內則彌漫著一種近乎凝固的緊張氣氛。
巨大的歐洲地圖鋪滿了主牆,比例尺精確到令人驚歎。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法蘭西的版圖上——那裡,數個粗大的紅色箭頭,用特製的磁性標識牢牢固定著,從奧爾良、第戎等方向凶狠地指向巴黎,像幾把滴血的匕首抵住了法蘭西的心臟。
帝國凱撒——威廉二世皇帝——林曉背對著他的將軍們,靜靜地站在地圖前。
他身著簡潔的陸軍常服,肩章上的帝國鷹徽在燈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他微微仰頭,凝視著巴黎那個點,右手無意識地轉動著一枚帝國馬克金幣,金屬在指間翻飛,偶爾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他那挺直的背影在明亮的燈光映照下,在地板上投出一道長長的陰影,幾乎要觸及身後那些帝國最精英的軍事頭腦。
在他身後,站立著決定帝國命運的核心人物。保羅·馮·興登堡元帥,身軀依舊魁梧,麵容如花崗岩般堅毅,雙手背在身後,穩如泰山;
埃裡希·魯登道夫元帥則站在他的側後方,眼神銳利如鷹,眉頭緊鎖,似乎在不斷計算著地圖上的距離與兵力對比;
海因茨·古德裡安元帥,這位裝甲兵總監,雙臂交叉抱在胸前,專注地審視著巴黎周邊的交通網絡;
埃裡希·馮·曼施坦因元帥則顯得更為沉靜,一隻手托著下巴,目光在地圖上緩緩移動,仿佛在腦海中推演著無形的棋局;
在這些元帥和資深將軍們稍後的位置,站著幾位因戰功和才華被破格提拔的年輕軍官,其中埃爾溫·隆美爾中校最為引人注目,他身姿挺拔,下頜緊繃,眼中燃燒著毫不掩飾的求戰火焰。
當然,也有如費多爾·馮·博克上校這樣經驗豐富但以謹慎著稱的老將,他的臉上寫滿了憂慮。
皇帝的副官漢斯·伯格上尉,如同一個無聲的影子,侍立在皇帝右手邊稍後的位置,手中拿著厚重的皮革封麵的記錄本和一支蓄勢待發的鋼筆,準備捕捉每一個重要的詞句。
室內隻剩下呼吸聲和偶爾衣物摩擦的細微聲響,林曉終於緩緩轉過身,他的麵容在燈光下顯得異常平靜,但那雙藍色的眼睛裡卻蘊含著風暴前的寧靜。
他揚起手中那份來自波爾多的急電,紙張在他手中發出輕微的嘩啦聲。
“先生們,”他的聲音平穩,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們收到了一份來自波爾多的、極其……耐人尋味的請求。”他刻意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每一位將帥的臉。
“法國總理,在信中幾乎是以哀求的語氣,請求我們德意誌帝國伸出援手,去拯救他們的首都巴黎,使其免於落入他所謂的‘暴民和布爾什維克匪徒’之手。”
他的語調帶著一絲冰冷的嘲諷,“他用了很多華麗的辭藻,比如‘歐洲文明的共同危機’,甚至……還小心翼翼地提到了1870年的曆史,暗示我們可以共同書寫新的篇章。”
“啪”的一聲輕響,他將那封信隨意地扔在了鋪著深綠色呢絨的巨大會議桌上,信件滑過光滑的表麵,停在中央。
“那麼,現在,”林曉雙手撐在桌沿,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掃過全場。
“我需要你們最坦誠、最專業的判斷。我們,該如何回應這位昔日死敵、今日乞援者的……絕望呼喚?”
短暫的沉寂之後,博克上校率先開口,他向前邁了一小步,眉頭緊鎖,聲音低沉而充滿顧慮:“陛下,請恕我直言,這很可能是一個精心偽裝的陷阱!巴黎現在就是一個巨大的火藥桶,那些起義的工人和叛變的士兵,他們對德國的仇恨是根深蒂固的!”
“我們此時介入,必將陷入世界上最殘酷的城市巷戰,每一棟房屋,每一條街道,都可能成為吞噬我們士兵生命的墳墓。”
“想想我們在莫斯科的教訓吧!我們寶貴的兵力,不應該消耗在這種無用的、肮臟的泥潭裡,這完全是得不償失的戰略冒險!”他的話語代表了總參謀部內部相當一部分保守軍官的觀點,會議室裡響起幾聲低沉的附和與竊竊私語。
魯登道夫元帥清了清嗓子,他的聲音更為冷靜和宏觀:“博克上校的擔憂,從戰術層麵看,是現實且嚴峻的,巴黎的街壘戰確實是我們需要極力避免的消耗模式。但是,”
他話鋒一轉,目光投向地圖上那片被紅色箭頭包圍的區域,語氣變得沉重,“我們必須從更廣闊的戰略視角來審視這個問題。一個布爾什維克化的法國,出現在帝國的西部邊境,其長遠的政治和意識形態威脅,將遠超一場短期但劇烈的軍事乾預。”
“這不僅僅是邊界安全問題,更是一種思想的瘟疫,如果我們不加以阻止,它將會蔓延,腐蝕整個歐洲的秩序。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是我們與布爾什維克之間的一場代理人戰爭,我們必須贏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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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登堡元帥緩緩點頭,他渾厚的聲音接著響起:“魯登道夫說得對,而且,從政治和道義層麵考慮,如果我們此刻出手,幫助一個至少是暫時合法的政府平定叛亂,我們將在整個歐洲,尤其是在那些同樣恐懼赤色革命的中立國和盟友麵前,樹立起秩序維護者和文明扞衛者的形象,這將極大地增強我們‘歐洲聯盟’的凝聚力,並在道義上徹底孤立蘇俄。”
這時,年輕的隆美爾中校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他猛地向前一步,皮鞋後跟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聲音洪亮,帶著年輕人特有的銳氣:“陛下!諸位元帥!我認為我們不應該有任何猶豫!巴黎的混亂,正是檢驗我們新式軍隊和閃電戰術的絕佳舞台!我們的裝甲部隊,我們的突擊工兵,我們的“血鳶”“野狼”,就是為了打破這種僵局而生的!”
“巴黎的街道再狹窄複雜,也無法阻擋鋼鐵洪流和堅定的意誌!我懇請陛下,允許我率領我的部隊作為先鋒,我們一定能為帝國打開通往巴黎中心的大門!”他的話語如同出膛的炮彈,充滿了自信與渴望。
古德裡安元帥微微皺眉,用眼神示意隆美爾控製情緒,然後他以他一貫清晰、邏輯嚴密的方式開口:“隆美爾中校的熱情和信心值得讚賞,但任何戰術都必須服務於戰略目標,陛下,如果我們決定進行乾預,那麼核心原則必須是速度、精準和決定性。”
“我們絕不能陷入逐屋爭奪的消耗戰。我建議,充分利用裝甲部隊和摩托化步兵的高機動性,進行大膽的穿插和分割,孤立巴黎城內的各個叛亂區域,控製住關鍵的戰略節點——政府機構、廣播電台、主要火車站、塞納河上的橋梁。”
“同時,調動空中力量,進行精確的外科手術式打擊,重點摧毀叛軍的指揮中心、通訊樞紐和可能的炮兵陣地,從心理上和物質上同時瓦解他們的抵抗能力。”
曼施坦因元帥此時走到了地圖前,他拿起桌上的木質指示棒,動作優雅而精準。
他的聲音平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說服力:“諸位請看,叛軍的主力是從法國南部和中部向北推進的,他們的後勤補給線必然漫長且脆弱。”
“我們完全可以利用帝國目前在比利時和法國東北部控製的基地和交通網,快速組建一支高度機械化、具備極強獨立作戰能力的特遣部隊。”